正想得入神,忽听耳边一声呵斥,“还不快把帘子放下?姑娘家家的还嫌抛头露面不够吗?成何体统?”
却是崔老太君急切的声音。
锦心不由勾起唇角冷笑,这会子嫌她抛头露面了?怎么在东宫留下她一个人陪着太子,就忘了抛头露面了?
还成何体统?
没了命,要那体统何用?
她慢悠悠地放下帘子,两手放在膝头,目光平视,也没看崔老太君一眼。
崔老太君还是气不过,开始数落着她,“你说你在东宫那是怎么回事?跟太子回话,无精打采的,全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像那些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
锦心知道,外祖母这是在气她没有好好把握住时机,没有趁着太子对她有意,趁热打铁!
这么热切拿嫡亲的外孙女上赶着去巴结太子,也亏得外祖母做得出来!
她那双明净的眸子淡然无波,面色也很是平静,只嘴角轻轻地掀了掀,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外祖母,孙女儿谨遵您的教诲,不敢和外男搭讪,免得不成体统!”
崔老太君的话,被她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气得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紫胀起来。
手在面前的小几上狠狠地捶了两下,她恨声骂道,“你这是在跟我说话?锦丫头,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自己很能耐!安国公府可不是你白住了几年就拍拍手走人的!”
这是露出尾巴来了吗?
锦心依然嘴角含笑,只是那笑容慢慢地苦涩起来。
曾经她以为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现在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血浓于水的亲情还重要的东西?
外祖母让她亲近太子,为的什么?
不就是利益二字吗?
以前她还心存幻想,如今,她的心,彻底冷了。
说得越多,心越凉,她索性闭口不言。
崔老太君见她垂了头不言语,以为她心中有愧,不由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语重心长道,
“锦丫头,你还小,知道什么轻重?先前本想把你给了你表哥,谁知你机缘巧合遇到了太子!依外祖母看,你若是能入得了太子的眼,往后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崔老太君絮絮叨叨地在她耳畔说着,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开导着她,“你无父无母,外头早就传开了,说是你命硬。有这样的名声还想找个什么人家?趁这机会,好好地拿捏住太子,将来入了东宫,生下一儿半女的,不就站稳了?你外祖母也算是没有白养你一场!”
锦心听着外祖母的话,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就因为她从小儿没了父母,就命硬吗?
她也不想没有父母啊?
曾几何时,她天真地妄想着,自己是个可怜的孤女,该被别人宠爱才是。
原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无父无母的孤女,就该惹人嫌惹人厌不是吗?
微微地扬了扬脸,锦心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出来,只是颤抖着声儿问崔老太君,“原来外祖母也听见外头庾婺敢残怕穑俊
说这话的时候,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声音也带着些哽咽。
只是她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崔老太君看出来了没有。
崔老太君似乎被这话给问愣了,迟疑了一会儿,方道,“这有什么信不信的?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这意思,就是,信了?
锦心的心开始轻颤起来,身子也有些发冷。她竭力攥着拳头,指甲掐在掌心里,不让自己失态。
良久,她才缓过一口气来,自嘲地笑了,“是啊,这就是事实。”
崔老太君还等着听下文呢,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不由急了,“太子那头,你怎么看?”
已经把她的伤疤揉过来搓过去肆虐了一番,还没等她平复下来,崔老太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她太子的事儿,可真是急得连祖孙的情分都顾不上了。
“外祖母,您觉得太子看上我了是吗?”良久,锦心才用一种有些恍惚的声音问崔老太君。
见外孙女终于肯谈谈太子了,崔老太君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泛出了一抹喜色,忙点头,“那还有假?你没看今儿太子见你,都高兴成那样了。他一国储君,要不是对你有意,怎肯花大半日的功夫陪着我们逛园子?”
一说起太子来,崔老太君就滔滔不绝,仿佛太子看上的人是她一样!
只是锦心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淡淡地应了一句,面色无喜无悲,“外祖母,我不想入东宫!”
这辈子,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的命运,由她自己做主。
崔老太君听了这话,露出一个如雷劈一般的表情,旋即就动容大怒起来,“锦丫头,你别不知好歹!”
锦心并不害怕,只是笑得淡然悠远,“外祖母,太子身边,妻妾环绕,外孙女儿不想做那些女人里头的一个!”
她着意加了个“外”字,和以前的自称不一样了。
崔老太君并没有注意。
她算是听出来了,敢情这个外孙女儿的胃口还挺大?
不想做那些女人里头的一个,那就是想一夫一妻喽?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眯了眯,讥讽地瞅着锦心,上下打量了片刻,冷冷一笑,“锦丫头,莫非你还存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
见锦心不语,她加重了语气,“告诉你,这是做梦!”
她气得呼呼直喘气,拿手指指着锦心的鼻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