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壕曰护龙河,阔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禁人往来。”
——《东京梦华录》
行车从东京城东南角的东水门出去,过汴河下游,出拐子城,行驶过夹岸百余丈的沿街杨柳,在向前直行五六里,便是东京城外一处不错的踏青去处。
每到上巳清明,亦或是重阳登高,许多城内的人们便会乘车而来,谈笑联袂登山,拾级而上。若有雅致文人,也有曲水流觞之宴、茂林修竹之景,来往间诗文应答、清谈辩玄、俯仰咨嗟,留下种种笔墨文章来,也是人间雅事了。
楚风由车夫领着出城门,远远的就瞧见了一处小山。说高耸定然是论不上的,好在远远观之便觉得绿意盎然,想也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了。
到得山脚,已经有七八驾马车停在那里,旁边树荫下或站或坐着几个年轻人,都是朱罗玉带的打扮,一看便知道是贵家的郎君公子了。楚风只穿一件布衫,这时候下车往那一簇人群中走去,不可避免的显出几分特立独行来。
丝织的衣服倒也不是买不起,毕竟他如今自己也有不错的工钱,但身为千年之后的正常男子,说实话,穿不惯那种滑腻腻的丝绸。穿惯了校服的楚风觉得,还是纯棉的衣服穿起来舒服,透气又吸汗,完全不理解丝织品穿在身上有什么舒服可言……
“楚兄?这里这里!”
刚刚下车走了两步,楚风便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寻声去瞧,原来是徐清徐子墨。
环顾四周,楚风也只认识这么一个人,便笑着向他走去,拱手问好:“子墨兄,我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的事儿,做东的那个家伙还没来呢。”徐子墨肤色微黑,身形也有些微胖。这时候虽然太阳的光芒还没有那样炙热,他的额头上便已经冒出零星的汗珠来,手里的扇子也扇个不停。
这徐子墨为人倒也热络,最初见面的时候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当日萧庭登门来致歉的时候,这徐清也跟随而来,虽然面上难免有些尴尬的神色,但也算是能屈能伸的典范了。
这时候徐清走上前拍了拍楚风的肩膀,隔着衣衫。楚风都能感觉的他手掌微微的汗湿。
“万言那小子也是个混账东西,让咱们来的这样早,他自己倒好意思拿大,非得最后一个来。来,楚兄弟,索性趁着这个功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人……”
说罢,领着楚风往人群里引了,笑着对大家道:“诸位,这位就是从杭州城来的楚风了。陆文端先生的高徒。楚兄弟,这些家伙都是同窗、发小之类,与我、万言都是十分熟稔,平素玩笑打闹多年,从不拘礼的。今日大家游山玩水,你跟我们一同玩耍,也莫要太过拘谨才好。”
楚风笑着应下。
徐清便一一介绍下来,楚风听着,眼前这些可谓都是些真正的仕宦之家了,不是某某中郎之子。就是某某勋贵之孙,出身都是非凡的。年纪也在十几岁到二十七八之间,最小的一个十五岁,但见到楚风之后也没有半分的胆怯之意。w了些什么。
“原来是文端先生的高徒,真是久仰了。陆老先生身子可还康健?我早年间跟随家父见过一次的,一直觉得老先生气韵不凡,实属人中龙凤……”
“楚兄弟与我们往来尽可随意。大家都是从小厮混到大的,也没什么大小之分。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直管说,看我如何讨教他们,哈哈!”
“听说楚兄和万言他们相识的过程,颇有些意趣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种种话语纷至沓来,楚风一一应答,说实话,应付起来是的确有些吃力的。
他也能够感觉到这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鄙夷倒也说不上,但尊重必定是没有多少的,想要做到真正的平等相待也差了一些。
这倒也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对方都是什么样的出身,放在后世来说的话,都是官二代、官三代一类的人物了,在家中从小见到的就都是往来簪缨朱紫的模样,对于自己这样的平民百姓,接触的恐怕十分有限。
如果不是文端先生这一层关系的话,怕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你们几个趁着我过来之前,是不是说了我不少的坏话?”
身后马车的车轮声吱吱嘎嘎传入耳中,回头去瞧,一位长衫华服的贵公子跳下车来,笑呵呵的冲着大家走来。这人自然就是萧庭萧万言了。
“楚兄弟,你来了,很好很好。子墨,你是不是抢了我的活儿,已经给诸位介绍完毕了?”萧庭走上前,笑着拍了拍楚风的肩膀,又环视四周的众人,笑道,“你们这些人必定说了我的坏话,我这一路上的喷嚏就没有停过,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众人闻言笑闹一通,有人道:“万言你好不公平,这满天下能够说你坏话的人,难不成只有兄弟几个么?要是我说啊,没准儿背后骂你的,就是你那东楼大街里头的哪个相好。”说罢,这人便掐尖了嗓音,学着女子的模样一甩袖子,“你个杀千刀的冤家,这么久不来看奴家,任奴家这等相思!”
他学的极像,惹来一阵哄笑。
萧庭倒也不恼,也跟着哈哈大笑一番,又道:“老七你别光说我,你自家的那几个相好还拾掇不明白,离着老远的吃飞醋,吃的全东京城都知晓的。你怎么还好意思来笑话起我来?”
“哈哈!我也不想的。”这人摊了摊手,流露出无奈的表情,“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