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弥尔三人刚出大厅,便见方才跟着自己一同前来的那几位青年正倒在地上呻吟。
他们见宋弥尔几人出来,眼睛一亮,挣扎着起身,一人道:“三位女侠,我兄弟几人方至此处,解决了几个小喽罗,却瞧见一个衣衫染血的长须青年从此处出来,可恨兄弟几个没有功夫,竟是未将他拦住,不过咱们也伤了他几处,不知他身上的伤口是哪位女侠所造,厉害,太厉害了!”
“你们可瞧见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宋弥尔问。
说话的青年指了指南面:“往那头去了。三位女侠是要追吗?”颇有一副若是要追我便跟着你们一同去看热闹的样子。
宋弥尔严肃的神情也难得一松,“不去。”
“啊——那——”那青年很是失望。
“后山还有些被关着的人,救人要紧。”
一听还有更重要的事,几个青年忙不迭点头,跟着宋弥尔几人往后山走去。
······
等到宋弥尔一行人将上头关着的人都放出来,陪着一同下山,已经都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山下先前那商队还等着这几个青年,这几个青年兴奋极了,飞奔下山,窜入人群中便讲述自己如何智勇双全,只手擒敌的故事,三位女侠又是如何恶斗凶徒,将早前关着的人一并给救了出来。
宋弥尔三人避过他们行礼,瞧见阿苏站在人群中间,神色有些疲倦,但一身干净整洁,也是一副感激不已的样子。
宋弥尔与朱律对视一眼,不知道彼此想到了什么,皆是愉悦一笑。
后头救下来的十几人,早就萎靡得不行,想来关在山匪窝,也不会有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些大户人家,此刻又见了血腥,还不如商旅们看着抖擞。
宋弥尔、朱律与阿影三人婉拒了他们要酬谢自己以及送别自己的好意,目送他们慢慢悠悠地往儋州的方向走。三人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言语,颇有默契地,上了山匪掳了众人后便抛在路边的马车,哑仆乐呵呵地在马车前面坐着,等三人上了车,扬着马鞭就往兖州走去。
兖州城门封闭,不过此时正是子夜,自然不会大开着城门。
“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等到明日早上?”朱律问。
阿影凝重摇摇头,跳下马车走到城门之前,用巧劲将城门一推——城门根本没下闸,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头是宋弥尔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的惨烈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臭的气息,原本青砖覆盖的地面,如今地上都是黑红色的污渍,街上四处都堆着尸体,苍蝇乱飞,因为天气冷,这些尸体上头还没有生蛆,有些甚至死的时间不长的,看着人似乎还活着一样,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
有的妇女怀中还抱着婴儿,那婴儿面目冻得青紫,不知道究竟是饿死冻死,还是被人杀死的。
家中养的狗也难逃一命,右腿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伤口的血已经凝结,舌头伸在外面,眼睛睁得老大,瞳孔已经散了。
也不只狗是这样,这条从城门口开始笔直一条道的主街上,断脚残肢随处可见,血迹在地上都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踩在上面,甚至还会打滑。
周围一片死寂,除了这些尸体,只剩下刺鼻的血腥和冰冷刺骨的风。
街边的店铺触目皆是残破,随眼一间茶肆,里头还有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就地而死的人,也许就是正在吃东西的时候,经历了一场一生都想不到的屠杀。
宋弥尔眼都已经气红,兖州这些官员、从知州到知县,从通判到士兵,他们丧尽天良!
不远处原来数人行走的声音,宋弥尔心中一凛,随着朱律阿影翻身一跃,进了方才那间茶肆,旁边就是满脸血污的一名老者,躺在地上,嘴长得老大,身子已经僵直。
外头传来悉悉:
“老王,你说咱们这巡逻有个什么劲?人都死光了,还巡什么巡?”
那叫老王的叹气一声:“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要清点人数吗?明日还要将今日杀的这些人就地儿给烧了,眼瞅着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也不知咱们能不能熬过这年关。”
“瞎说什么呢!”第三个声音响起,“这些人死了,咱们吃的不就够了吗!”
“我也是不懂,咱们怎么不向儋州和明玉州求援呢?儋州这般近,明玉州虽远,可不过也是翻过几个山头的事,为何好端端地要困死在这里?还······还······不是我说,若不是要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哪能狠下心干这些事!”
“是啊,这都是被逼的没法子啊!走吧走吧,这片看完了就赶紧回去,明日一早还要来清理呢。也没多少人呢,估计也不用杀了,明日开始就要好好清清道路,等过了年关,血腥味散了,咱们又可以大开城门迎四方客了。”
“那敢情好,快回吧回吧······”
几个声音渐渐远去,宋弥尔神色凝重,这几个人,话里话外,却都是自愿做这档子事的意思。
“跟上?”阿影问。
“跟上!”
宋弥尔没叫哑仆进城,将马车赶到城墙边,叫他好好歇一歇,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害了哑仆一道。
三人跟在几个巡逻兵的后头,他们走路弯腰驼背,一路呵欠,也没穿铠甲,怎么看都不想正儿八经的士兵,倒像是普通的百姓。
可这怎么可能?
三人一路跟过去,越往里走,道路愈加干净,尸体也越少,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