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走上前去,将宋弥尔的身子扳转过来,宋弥尔几欲挣扎,奈何男子的力气大过女子,宋弥尔僵持了几息,也就放任沈湛将自己转过身面对着他,神色木木的眼也不曾抬一下。
沈湛又是叹了口气,“弥儿,你说你不明白,朕也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些什么气!你且看看你如今的处境!你是谁?你是大历朝的皇后!是与朕并肩的妻子!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惹你?”宋弥尔还是禁不住反唇相讥。
“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了朕!关键是你什么都没有做!入宫几月,你说你,被人暗地里戏耍了多少次?每次你都被打得措手不及!你可知道现在后宫里的人都是如何评价你的么!”
沈湛早就不见平日里在外头的威仪风度,目下只像个因为妻子不争气,而与她争吵的痛心疾首的普通丈夫。
“你还好意思说朕宠着柳疏星文清婉?她们还比你晚进宫几月,却早就站稳了脚跟,眼皮子动一下就有人掏心掏肺地将命送上去让他们践踏!她们一举一动甚至都可以影响后宫风向!她们眉头一皱,都不用发什么脾气,自有人为她们出谋献策替她们出气!
“可你呢?成天龟缩在自己的寝殿里,除了仗着朕与你的儿时情谊和母后的喜欢,宫人们不敢明着得罪你,可暗地里呢?你的宫女死了,你有法子替她报仇么?你连仇人是谁你都不知道!你真当是那没脑子的茜贵姬?那诬陷你下药给文清婉的纸条你可知是谁写的吗?这次蓬莱殿过敏之症你又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手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朕知道你不是愚蠢,你就是以为蜷缩在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里,就可以逍遥自在,就可以衣食无忧!朕告诉你!你简直是可笑之极!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你是朕的皇后!你坐的位置、住的寝宫、穿的衣服、戴的配饰,是后宫所有女人都心之向往的!从你当上皇后第一天起,你就该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后宫里面都是你的敌人,都是野心勃勃想拉你下来的人,可你倒好,你不去反击,不去留心,反而怪朕冷血算计,不顾儿时的情谊!”
沈湛越说越气,甚至也不顾自己话中究竟藏了什么意思了。
“朕告诉你,朕就是太顾着儿时的情谊了!但如今,朕不会了,你的禁足,只是第一次,你若仍如现在这样偏安一隅,不思悔改,朕不会再救你,就让她们把你咬得鲜血淋漓朕也不会救你!你连自保都不会,如何来当朕这个皇后?!”
宋弥尔不过嘲讽了一句话,沈湛却一股脑儿说了她一通。
从未听过沈湛说这么多话的宋弥尔当下一惊,可听着沈湛说的话,心头泠泠,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入宫不到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若说有错,最错的人,一定有自己的一份。是自己偏安一隅,也是自己识人不清,更是自己太过大意懒懒散散,没有将这权力的争夺太放在心上。
心头这样想,说出来的话却仍然不肯退让半步。
“是,我有错,错在我抱了期望,错在我过于执着,错在我信任太过!难道我就想当这个皇后!你说得不错,我简直大错特错!”
沈湛听得宋弥尔连不愿做这皇后的话都说了出来,心头一窒,嘴上却是半分不留情:“好,很好!外头那些人说你胆小、懦弱、自私、无能!朕还不相信,如今见着,却果然如此!既然你不想当这个皇后。那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别出去了!”
说罢,气极的沈湛衣袖一甩,连打着了宋弥尔也不曾管,看都不看她一眼,沈着脸转身便快步出了门。
争吵的时候都是这样,说出来的话至少都有一半都是夸张了的,甚至扭曲了自己心意的话,只图说得越狠伤得对方越深,心头才痛快,其实根本当不得真。
连沈湛自己都没发觉,从宋弥尔最初进宫两人的互相试探相处、回忆往昔,到如今沈湛越是见着宋弥尔,大部分时候越是快忘了自己还是个有着多重压力的皇帝,他与宋弥尔的相处愈见放松,他在别的妃嫔甚至其他人面前,哪里有这般放松这般多话?可就是这般放松,说出的话才更冲动,更没有理智,也更不着调,恐怕沈湛前脚出门,后脚就忘记自己对宋弥尔说了多重的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湛还没有跨出乾初殿的大门,宋弥尔已经靠在美人榻上哭得泪眼婆娑。
清和等人眼巴巴地站在一旁,也红了眼圈,却无人敢上前去劝,最后还是淑节强行扭了宋弥尔起来,擦了脸,要带着她去园中散步。宋弥尔此刻身心俱疲,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能去园子里散步?于是又回了靠窗的美人榻上坐着,支走了众人,一个人发愣。
再说沈湛怒气冲冲地出了宣德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后宫的人竟是都知道了。
柳疏星呷了一口茶慢慢地品着,暗处那人依旧看不清面目,只听见他轻笑道:“竟没想到,我们的皇后娘娘这么快就倒了。奴婢怎么说来着,她果然是不足为虑,这下娘娘您该轻松了。”
柳疏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缓声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不过是禁足月旬,本宫不相信,他们十多年的情分,一夕之间就会坍塌。”
“要我说,那皇后娘娘也是个蠢的,目下这么多人盯着她的位置,她也敢大张旗鼓地办宴会,真是敞开了中门让人攻击······”
柳疏星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