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动身?”
戢武王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柳槐梦自然是毫无犹豫:“当然越快越好。”
“碎岛便如此让你坐卧不安?亦或者,吾让你不安了吗?”戢武王面带寒霜,“好歹吾之剑融合王树之气化成,若对这碎岛毫无归宿,吾倒不如杀了痛快。”
“不能如此比较,对这碎岛,吾确实无几分情感,然而,有你在此,吾就不会忘记此地。”柳槐梦淡淡的说道。
“人总归要有根,再能活得自在。”
“罢了,你随吾来吧。”戢武王悠然一叹,便是不让他走,过几日那长老团发难,以他心思,也是留不住的。
“横竖也是留不住你,你我终归一体,我不忍杀你,若是你离去了,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戢武王的身影很是萧索,从化体诞生的欣喜,到后面步步黯然,她之情绪,很少有人能体会。
柳槐梦心中有感,戢武王若非女身,或许是一代雄主,然后这身份,让她很是尴尬。
但王不是一日可成,他做不了王,也不愿做这个王,他的归宿,从来便不是那王位,即便自身是因戢武王对身份、王位的诸多执念而诞生的一尊化体。
“棘岛玄觉也是为了碎岛着想。”
柳槐梦想到以后戢武王身份暴露,唯有棘岛玄觉站出来,心中也是多有感慨,可惜棘岛玄觉看错了戢武王前后的变化,才又后来的大难。
“若非如此,吾早便将他除去!”
戢武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她与棘岛玄觉,乃政见相异,与是否为碎岛无甚关联,棘岛玄觉几代老臣,忠诚自是毋庸置疑。
他缓步而前,踏入一个秘密所在。
“这是早年制造玄舸之时,曾多做了一艘小舟,当时是为了寻找吾父,却未想……”
戢武王脸上少见露出一丝柔情,不过,这也只在柳槐梦身前才会如此,平日里,她要负担的东西太多,不容半点多情。
雅狄王死去的那个地方,柳槐梦就算知道也未必能够进去,对此只能说无能为力。
“这玄舸,能载多少人?”
“顶多十人。”戢武王当时也不是为了制造第二个玄舸,只是制造一个能穿越境界的代步工具而已,自然没有想着做大。
而且,那时候材料也不够了。
“多谢了。”柳槐梦此时是由衷感谢,如果换了其他人,无法掌控的化体,可能早就一掌毙了。
“不用。”
戢武王气定神凝,体内八龙之气一阵长吟。
八龙齐聚,地动山摇。
玄舸受到王气引动,将要破山而出。
过了半响,一艘小舟破土而出,御空而行。
这小舟和碎岛玄舸比起来,霸气不足然而却更显几分灵动。
“这玄舸就送你了,希望你早日回来。”戢武王说罢飘然而去,“莫忘了,你乃碎岛怀王。”
碎岛怀王,柳槐梦御空而行,远看杀戮碎岛全貌,心中不禁恍惚。
人,也是需要根的。
“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和他道个别。”柳槐梦坐上玄舸,破空而去。
寂静的寂井浮廊,风雪漫天,霜白覆盖四周,迷蒙大雪中,缓缓走来一道青蓝色身影,腰别长剑,眼色清冷。
冰雪之体,在大雪中如鱼得水,速度不见半分凝滞,反而略有增加。
“你已十年未曾来此。”
声音自浮廊中出,带着一丝冰冷和寂寞。
寂然百年,长廊回如深井,响着初心一问,雪白的发,飘拂着苍白的颜,眼神对着一口墨如漆夜得剑,剑下蜿蜒一道血色,流淌着岁月长歌。
寂井浮廊,封埋着一则慈光之塔雪谜,谜中困住一人、一剑、一情。
而百年过去,他依旧如百年前一般无二,未曾因岁月改变。
将周围冰封,将自己冰封。
正如柳槐梦与殢无伤初见时所言,此人太痴,太傻。
“吾要离开了。”
与殢无伤相遇,是因为一把剑。
与殢无伤相交,亦是一把剑。
倾雪,构成柳槐梦身体之一的剑,亦是即鹿赠与雅狄王之信物。
只是今日,唯留一缕思念而已。
无情的剑,专情的剑客,躺在雪中,不知是剑客为雪景所困,亦或是为这雪景中漫长思念所困。
两人相交百年有余,然而临别,似乎平静的可怕。
“无需与吾通告。”殢无伤坐卧,望着灰蒙雪雾,眼中一阵迷蒙。
剑客的到来,令这未曾波动的心境,再度出现了波折,脑海中那些时光的记忆,又上心头。
殢无伤身上,多了几分人气,眼中亦是多了一分思念。
眼神终于落在柳槐梦身上,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怅然。
“碎岛的酒,饮否?”
今日畅饮,来日何时再相见?
殢无伤接过一瓶,平日,他是不饮碎岛之酒的。
两人无言,一者不愿,一者默然,对饮数分,雪幕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吾该离开了。”察觉到来人气息,柳槐梦轻声幽叹,这聚会,却是短了一些。
但他并不迟疑,召唤出潜藏体内的玄舸。
而后,踏上玄舸,虽然速度缓慢,然而在内元催动之下,速度霎时快了数分,在瞬间穿透空间屏障,进入无尽虚空之中。
“方才那人来了吗?”紫衣乌发,手握香斗,身上一阵幽香,却难掩一身血腥气。
雪地上两瓶酒,瓶口尚温。
殢无伤酒瓶倾斜,酒水渗入雪地中,两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