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率兖州大军从濮阳出发,气势汹汹开往徐州时,任谁也没想到这一战的最后竟以仓促回师救兖州而结束。曹军脱了孝,一身黑甲犹如沉沉黑云,浩浩荡荡开回濮阳。

其时吕布已夺得兖州各大城池,屯兵濮阳,只鄄城、范县、东阿三县由荀彧、程昱以及夏侯惇坚守,而未被吕布所夺。而曹操家眷被留守兖州的夏侯惇拼死救出,安置在鄄城。曹操听闻家眷平安,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倒是任知节想到了还留在濮阳的刘二,有些担心。

虽刘二常常跟着自家主子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但她还是记得她那年初春病倒时刘二端来的汤药以及热气腾腾的米粥,她在濮阳的小院子里待了几年,每次撑开床榻边的窗户,都能看见满院子的由郭嘉亲手栽下的花花草草,以及刘二忙里忙外的身影,连大门外小商贩推着独轮车碾过石板路的声音都在她回忆中隐约响了起来,令她有些恍惚。

她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如此悠闲的日子。

她握着缰绳,身体随着战马的步子摇晃,战马跟在军士的身后慢悠悠地向前走,似乎走了很久,而对面天边染了一片片的晚霞却似乎还是隔得那么远。她侧过头,看见了骑马走在另一边的郭嘉,郭嘉看着眼前蜿蜒一片的行军队伍,似乎在想着什么,眼中有几分凝重的神色。

这是他极少会流露出的感情。

任知节想了想,问:“有把握收复兖州吗?”

她声音不算大,然而郭嘉却听到了,他扭过头来与她对视,笑笑,道:“不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有提前指定策略,并随机应变,才有机会获胜,就算是郭嘉,在双方还未交战之前,仍不知胜算几何。

任知节伸手摸了摸战马的马鬃,然后便听到郭嘉又问:“怎么表妹有些闷闷不乐。”

任知节看他一眼,道:“在为表哥那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而担忧。”

“呵。”郭嘉笑了一声,他的脸在晚阳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而那双眸子却弯得极为清晰,仿佛盛不下任何悲伤,“我等着表妹为我夺回来。”

任知节一愣,却觉得郭嘉的话将她那些无端端压在心头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扭头又看向郭嘉,郭嘉这次身上裹了件毛皮大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今已经入了冬。郭嘉一入冬就蔫,却也每日顶着寒霜早起来侍弄自己的满院花草,小心翼翼得仿佛在照顾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似乎每一个征战于沙场之上的将领都需要在心头装上一个念想才能无往而不胜。

她看着郭嘉模糊在晚霞中的笑容,挺起了胸,朗声道:“我替你夺回来。”

郭嘉眼中笑意愈浓:“这才是表妹嘛。表兄的宝贝们就交给你了。”他顿了顿,唇边翘起一个略显戏谑的笑,“而且,前方有吕布。”

任知节双眼一亮:“表哥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

郭嘉点点头:“你是要成为战神的女人,所以你可以问问吕布。”

任知你这是没完没了啊。”

郭嘉无辜脸:“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问问吕布成为战神的感觉如何,表妹你实在是想岔了。”

任知节:“……”

成为战神的感觉如何,任知节想了想,她一路摸爬滚打至今,虽从未得过战神之称,却也感受过无数次骑马凯旋而归,百姓夹道欢迎,更有不少少女上前献花,风光是风光,可背后的苦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曾有无数娇弱女子问她,既为女子之身,为何不安坐于闺阁之内,反而要去战场上拼杀。

她当时笑着道:“若我每日安坐于闺阁之内捣鼓些女红诗书什么的,哪儿有机会认识姐姐们。”

若她安坐于闺阁之内,那么便是成为乱世血海中的浮尸,只能睁大着眼睛看着水中鱼虾啃噬自己的血肉。

乱世中的战神,乱世中的草芥,她一路的血泪也总该有个证明。

曹操大军直直开向濮阳,任知节一马当先,一路斩杀多名叛乱守将,极为活跃,待开到濮阳城下,她远远看见那熟悉的城墙,便勒紧缰绳跑到城门口一阵转悠,还挥着枪喊道“叫吕奉先出城应战”,口气狂妄得不行,惹得好几名弓手对着她就是一连串的箭矢射出。那战马随她在无数城池下挑衅过,早已练就一手躲避箭矢的好走位,一番挑衅下来,濮阳吕军损失箭矢若干,任知节朗笑着回了营地。

曹操再说她鲁莽,她也能梗着脖子说她觉得她的挑衅行为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先耗费了敌方一波箭矢。

待第二天,她又要骑马去挑衅时,夏侯渊便拍着她的肩膀说:“濮阳城箭矢耗尽之时,便是你成为战神之日。”

郭嘉笑道:“若是如此,成为战神的应当是她的马。”

任知节拍着马脖子,道:“战神的马,自然也是战神。”

她这么说着,便想到吕布的坐骑,传说中的宝马赤兔。吕布当年为了一匹赤兔,杀丁原投董卓,战马神骏,战将勇武,于是便有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一说。

她笑了笑,揉了揉自己战马的鬃毛,道:“若我打败吕布,你自然也打败了赤兔,咱俩一起做战神。”

战马长嘶一声,仿若应和,

这次任知节再次策马挑衅,城墙上的弓手自然又是一波箭矢射来,她游刃有余地在箭雨之中穿行,笑着高声喊道:“原来吕奉先营中弓手准星之差,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城墙上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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