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宽和唐寅都看着沈溪,想知道沈溪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拯救一个沉疴痼疾、病入骨髓的老人家。
还说“不药而愈”,难道沈溪精通针灸或者堪舆之术?
沈溪心平气和地说道:“本官听闻,凡家中亲人有伤病,或可以尝试冲喜之法,来令伤病减缓,甚至可不药而愈。青衫先生也应该知悉此事,为何不作尝试呢?”
冲喜的民间风俗自古有之,在家里人有重大疾病,或昏迷不省人事,被认为是邪魔缠身,此时用红事来冲喜,或可让病人渡过危险期。
冲喜一般用在订了亲但尚未迎娶妻子过门便已濒临危境的男子,亦或者是用成婚来为病重的父母冲喜,虽说带着一点迷信色彩,但偶尔还是有效的。
从医学角度来说,人一旦遇到喜事,身体因为激动而热血上涌,心跳加快,体内的激素便会增多。
但冲喜之事多不可信,这也令古代许多为丈夫冲喜而过门的女人,从入门开始就要守活寡。
夏宽叹道:“之前大夫或是邻里乡亲都有提及,可鄙人毕竟已娶了妻室……”
沈溪点头:“先生说的是,不过据本官所知,令堂对令妹夏小姐的婚事也十分在意。”
沈溪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要稍微一提,夏宽和唐寅都明白过来了。
唐寅欣喜不已,暗忖:“原来关键点在这里……要冲喜,廷苏兄已经娶妻,自然不合适,只能让夏小姐出嫁来为老夫人冲喜,那不就有希望了?”
夏宽摇头:“家母尚且在病榻之上,舍妹每日辛勤,衣不解带全天照顾,岂能辜负她拳拳孝心?”
沈溪心想,你这哪里是为你妹妹着想,根本是怕老母病重期间嫁妹之举说出去会被别人说闲话,影响你的名望。
当下沈溪又道:“老夫人生平之愿不过是想看到子女都有个归宿,就算喜婚于事无补,能在老夫人离去前,看到夏小姐的未来有个着落,老人家去得心安,此同为孝道。本官必当请地方乡绅,为此事立传,让世人知道夏氏兄妹的仁孝。”
现在沈溪是要打消夏宽的顾虑,把这件事定性为“孝道”,有沈溪这个三省督抚出面,加上夏宽嫁妹的目的是为了冲喜,就算喜婚于事无补,能让老人家去得无牵无挂,善莫大焉。如此沈溪请地方乡绅为此事立传,合情合理。
夏宽不由犹豫了。
若别人来提这事,他当即就会拒绝……我老娘病危,你居然让我把妹妹嫁出去,你还有人性吗?
可沈溪来说就不同了!
沈溪有身份有地位,而且是天子近臣,他想不出沈溪在这件事上是为利益,只是提出一个合情合理来成全他名节的方案,他就算想破口大骂,也开不了这口。
犹豫就代表有想法,沈溪继续说道:“夏小姐一片孝心,于此时必当不愿出嫁,既是冲喜,这喜婚可在夏府举行,以老夫人为高堂,新婚夫妇为之敬茶。且成婚后,夫妇二人不必即刻合卺,夏小姐仍旧留在家中照顾病榻左右,如此也能全了夏小姐的孝心。”
既然老母亲已药石无灵,用民间风俗中的冲喜不失为尽孝道的方式,而且并非是真的要成婚办喜事,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让老母亲开心。
妹妹出嫁后不用去夫家,仍旧留在家中照顾老母亲,督抚衙门还会请地方乡绅来宣扬兄妹俩的孝道……
这在夏宽看来,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好主意。
妹妹嫁不出去,未来三年还要他来养,这女孩子养久了可是要生仇怨的。
夏宽想到这里,有些心动了,但还是为难道:“沈大人,您说的固然好,可小妹如今年已十八,并无适宜婚配之人,情急之下如何嫁得出去?”
唐寅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没人的话,我来啊。
但见沈溪脸色沉下来,他张开的嘴马上闭上,因为他意识到以自己的脑袋瓜说多错多,老老实实听沈溪讲下去。
“唉!”
沈溪叹了口气道,“以令妹的才学和人品,还有她的孝义之心,实在是世上无可挑剔的奇女子。为令妹择偶,必当是有才学见识之人不可,一时的确难以找寻。”
夏宽虽然满心赞同这番话,但却有些无奈,他心想:“小妹背负了克夫的名声,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出去都不易,还敢有那么多挑剔?不过既是督抚大人帮忙,或许真的还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沈溪问道:“不知青衫先生对令妹婿,在人品家世上有何要求?”
夏宽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迟疑半晌后,才道:“回大人,只要门当户对,是读书人……愿意接受这桩婚事便好。”
他实在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说门当户对,他夏家最多是个没落的书香门第,在老家是有几亩田地,算个小地主,但他毕竟无功名在身,夏家也算不上是豪门大户,甚至要求亲家是“读书人”都有些过分,因为人家娶的是一个背负克夫之名且是十八岁的大龄女青年,嫁妆不多不说,还要让人家接受在夏府夏家老人面前拜堂成婚,成婚后还不能合卺,让新婚妻子继续留在家里照顾老娘。
就算招入赘的女婿也不会这么窝囊,这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沈溪有些为难,他迟疑半晌之后,开始打量唐寅,夏宽跟着看向唐寅,最后沈溪点了点头道:“伯虎兄,本官与青衫先生有事商谈,不知可否回避?”
唐寅正期待沈溪把他隆重推举出来,没想到沈溪现在居然让他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