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如意客栈的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
客栈掌柜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头疼,眼睛时不时要朝二楼厢房的方向瞄上两眼,怎么看,都有些心不在焉。
彼时,小伙计来找他说事,却连着喊了七遍都没把自家老掌柜喊回魂来。
小伙计无法,只得抬起拿着抹布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一挥老掌柜倒真有了反应,瞪他,“去去去,这脏布头若是碰到我脸上看我不扣掉你半个月工钱。”
小伙计觉得很憋屈,你自个神游叫半天都不应,我总不能陪着你在这里一直熬着吧,到时又要冤枉我偷懒,还不照样要扣我工钱。
当然,这些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对着老掌柜,依旧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掌柜的,上房那边又有人说要退房?”
老掌柜瞬间觉得自己除了头疼,连心肝都疼了起来,“怎么又要退房?”
小伙计撇撇嘴,“还不是三号房那边又闹腾起来了,把对面五号房的也吵得说住不下去了。”
老掌柜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瞪他,“你不会好言劝一下!”
小伙计觉得自己何其无辜,怎么一个个都把气出在自己身上,掌柜的是,刚刚五号房的住客也是。“我劝了啊,但人家执意要退房,都让我帮他去雇马车了。”
老掌柜已经欲哭无泪,上次知府大人特地派人来请上房的那几位,他只当是遇上了贵客,嘱咐客栈里的伙计们小心伺候着,心道只要伺候好了,给这几位贵客留下好的印象对自己这客栈总归是有益无害的,谁想,第二天晚上这些人又带了一个晕倒的人回来,还特地多要了一间房,就是那天字三号房。那晕倒的人他倒是认得,是林家的公子,在这洛阳也算是个名人了,特别是和得意楼花魁水滟的fēng_liú韵事更是大多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得意楼遭遇大火的第二天林家也被烧了个精光,再傻的人也猜得到这事肯定不简单,这林家公子也是在林家着火的当天被带来的,这样的烫手山芋本就已经够让他提心吊胆生怕惹上麻烦坏了客栈的生意,谁想这林家公子还是个不省心的,自住进这客栈后三天两头摔东西发牌气,一个不够,再加上那位姓楚的公子,搞的他这客栈天天跟鸡飞狗跳一样,加上那个五号房的,已经有六个房客因为受不住要求退房了。
最无奈的是这几位一看就不是他小小一个客栈掌柜可以得罪的。
虽说打开门做生意给钱的就是爷,客栈哪有对住客挑三拣四的道理,老掌柜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流年不利。
“掌柜的?”瞧见老掌柜又开始出神,小伙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拿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用的是没有拿抹布的那只手。
老掌柜回过神来,视线在眼前的手上停留片刻,瞧见那手中没有抹布,也不好再发作,只将那手拍掉,又摆摆手,“我知道了,快去干活吧。”
小伙计也不想在这多停留,听到他这话,丢下一句,“那掌柜的我去忙了”就急忙闪人了。
老掌柜阅人无数,又哪会不知道小伙计对自己的阳奉阴违,不过看在这小子还算老实本分手脚麻利的份上,也就懒得跟他多做计较。
抬头看向二楼厢房,眼下,这几位才是真正令他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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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三号房。
林正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楼下客栈掌柜列入此生都不想再遇上的客人的黑名单里,继续摔着屋里的东西来借此发泄掉些心里的烦躁。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但其他几个好似有默契一般,都安静或坐或站在屋里的各个角落,既不出声劝他,也不责怪于他。
就连那个导致他这场闹腾的罪魁祸首也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明明那人要比他小上好几岁,甚至都算不上成年,为什么自己反倒像幼稚的孩童……
对了,因为家破人亡的是自己。
尽管心里依然充斥着不理解和怒意,林正瑜还是渐渐意识到了此刻跟疯子一样的自己在他人眼中,尤其是在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眼里,不过是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瞧见他渐渐安静下来,坐在窗前茶几边的慕容连城朝白芍使了个眼色。
白芍领命,走过去扶住撑在圆桌上喘气的林正瑜,“林公子,你身体还很虚弱,不易多劳累,筋骨舒活够了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林正瑜转头看她,白芍这话看似在给他台阶下,其实让他更觉难堪。
人于是依旧撑在桌前站着,并没移动半步。
白芍很想翻个白眼,但也就在心里想想,明面上,她还是一如既往在慕容山庄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好脾气和耐心,“林公子,我先扶你去床上躺着吧,不然着了凉就麻烦了。”
林正瑜依然不搭理她。
白芍还没说话,是楚言先看不下去了,对于这林正瑜自己起初确实有几分对他的遭遇的同情,但这些同情,早就在这几天和他的相处下消磨殆尽了。楚言对自己的脾气和性格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却没想到,这林正瑜比自己还任性妄为,这三天时间里,屋子里能摔不能摔的东西几乎都被他摔了个遍,为此,他们已经没少替他赔钱,这倒也算了,偏偏这位还每次动静大的好像就怕二楼哪个厢房听不到他摔东西的声音,隔壁住着其他房客的那几间一直有人找伙计要求退房他听见也只好装没听见,他活了二十年都没这么丢脸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