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莫离看来红楼唯一的魅力,大概就是让她终于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其实说米虫也不完全正确,至少她一个月还是得跳上一次舞,其他时候,三不五时依然得见几次客,但当花魁的唯一好处便是见不见客能随自己的心情决定,如果是其他姑娘说不愿意就是偷懒,而到她这,可美其名曰,那叫保持神秘感。
凭良心说,柳金枝对她和雪暖确实算是不错的,明知道很多时候她和雪暖只是找借口偷懒,却还是纵容了她们,虽然这其中绝大部分原因估计是因为忌讳她和雪暖来自于渌澜谷的这个身份。
吃吃睡睡又混了一个月,终于又迎来每个月月中的表演,逃了上一次的,这个月莫离和雪暖自然是不能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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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正,红楼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有钱又有权的全都占着靠前的位置,余下的也都坐着非富即贵之人,扬州城的达官贵人来了大半,余下的据说很多竟然还都是从其他地方特地慕名而来,为了一睹红楼双绝的风采。
厅内所有的大桶纱灯依次熄灭,有几个第一次来看表演的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想惊叫两声,却见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兴奋,然而每个人却又都屏息噤声,仿佛正在期待着什么,于是连忙咽下到嘴的话,也学着那些人坐正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台子,以免自己被当成见不得世面的乡巴佬。
没多久,就见台子上突然亮起一束柔和的光,原来是琴桌上的青铜灯正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点燃,朦朦胧胧照亮出一个清艳脱俗的雪衣女子。
女子点完灯后在桌后坐下,广袖轻抬,纤纤素手开始缓缓拨动琴弦。
铮~
一个又一个音符,带着清越悠扬及淡雅温润不断流出,在空气里婉转迂回,好似含着满腔的爱慕与恳求,声声落入每个人心底。
空中翩翩而下一名明艳女子,着一身红色薄纱广袖舞裙,手中也拿着一盏青铜灯。
女子稳稳落在台子上唯一的那支高脚灯架子前,将手中的青铜灯放到架上,这才广袖轻翻,随琴起舞。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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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中美人舞,摇曳且妖娆。
眉间红梅娇,眸含秋水笑。
若惊鸿,若游龙,舞态生风风吹袂。
那一转,再回首,姿态fēng_liú笑倾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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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舞罢,两盏青铜灯同时熄灭,余音绕梁,余香渺渺,大桶纱灯被重新点起,再看台上,佳人早已消失。
这就是红楼每月才有一次的花魁献艺,执素弹琴,玲珑伴舞,如此短短一曲,却是让很多没权没势之人想尽办法才买得一个位置,还得是隔着一段距离远远观望。
此刻,有些人还沉浸在刚刚的那曲中无法回神,有些人却已经伸长脖子等着今天的另一个重头戏。
柳金枝轻摇执扇走上台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底下已经有人催促了起来,“妈妈,快开始吧。”
“急什么。”柳金枝轻笑,“这运气是爷的总是爷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说完,扫视一圈整个大厅,继续端着笑道,“奴家知道这底下大多爷都已是红楼的常客,只是难免有些爷今天是第一次来捧场,所以还望各位稍候片刻,待奴家将规则先解释一遍。这规则很简单,每位爷现在手上想必都还保留着进来时的那张红柬,这红柬不但邀的是各位今天来看执素与玲珑的献艺,其中一张还是邀某位爷与执素一叙,这每张红柬里都有个数字,过会我会抽出个数字,抽中的那位爷就是今天执素的座上宾。”
柳金枝说完,立刻有一个小丫头端着一只签筒走上台子,柳金枝接过那签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了又摇,直到一支竹签被摇落在地。
不待柳金枝吩咐,小丫头就训练有素弯身捡起了竹签,双手递给柳金枝,同时接过签筒站到一旁。
底下霎时安静下来,人人都捏紧手中的红柬,时不时望上一眼柬贴上墨色的字,再望一眼台子上的柳金枝,来来回回,好不频繁。
“恭喜红柬上写着八十四的那位爷,执素已经准备好香茗,等着与爷一叙。”
柳金枝这话一出,一人欢喜众人忧,满大厅响起叹息声和哀怨声,然而没多久,又热闹了起来。
不知谁开的头,众人开始起哄着要那八十四号的男子喝上三杯,适时有丫头端上一壶玉酿,那男子也不推脱,不用杯子,直接将满满一壶玉酿灌入嘴中。
一壶酒罢,满堂叫好声,男子放下酒壶,擦擦嘴,又和其他人说笑客套了几句,这才高高兴兴地拿着红柬随另一个丫头离开。
台子上的那张琴桌后,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姑娘,此时正在拨动琴弦,低吟浅唱。
“这种哀伤的曲子果然只有柳烟姑娘才唱得出这个味道。”
一声赞叹,两声附和,大厅里重新恢复如常,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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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回到房间后,翠珠已经准备好了水给她洗漱,今天要见客的是雪暖,所以今晚已经没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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