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腹诽,也不曾说出口过。
哪怕被误解,也没能作出解释过。
哪怕心里想的事情再多,也不过被人当做不通世事,无法交流。
所以孤寂,是唐遥的一种主流状态。
所以唐遥反复的坚定信念然后自己推翻。
所以唐遥甚至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世界上的人相处。
所以唐遥只要看到有能够给她善意的人就会在判断之前跟从,不计后果。
所以唐遥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哪怕是善意的想要帮助人,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被讨厌。
所以哪怕是杀了人,也不知道怎么去宣泄。最后还是咽到肚子里。
唐遥也不害怕失望,绝望。
或许是因为唐遥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多么了不起的人,永远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路人甲,所以无论多困难的事情在唐遥眼里也就那么回事。除了等待就是逃避。因为没有好的结果,所以也从不期待。因为没有可能,所以不需要假设。
这或许和某些精神胜利法异曲同工。
然而不一样。
精神胜利的核心在于胜利,比自我救赎还要低的精神鼓舞,可也是正面向上的。
而唐遥,并不是。
在终于有时间,也有精力疏通自己,甚至调整状态走向成功辉煌的时候,唐遥的选择依旧是等待和排斥。
而等待久了,就变成了荒芜。
唐遥逐渐的放弃了对感官的掌握,想要再次缩紧自己的壳,再没有什么能触碰到自己。
唐遥的魂火还在一晃一晃的燃烧着,像是古堡中昏暗而闪烁的烛火,因为氧气的缺少随时准备熄灭。那一点可怜的光芒,就存在于整片纯白的空间当中,显得无比黯淡。明亮的四周魂火的对比,让唐遥的生命更加凸显渺小。
忽然间,唐遥魂火中的一丝黑色从中飘出,仅仅一丝,在魂火中丝毫不显眼。渺小的,一如魂火与空间的对比。
只是这一丝黑暗,却似乎带来了极大的变化。
跟唐遥息息相关的本源之树,虽然不再有树皮脱落,却从树干的正中开始沁出一丝黑灰,斑驳、极为缓慢缓慢的腐蚀着树心。虽然从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变化,但本源之树的生命力,却似乎在一点点的下降着。四周的精灵似乎被冰封住了,一动不动。整个大陆上的生物,也都丝毫没有变化。衣服上的褶皱没有任何变动,连连被风吹过的发丝,都保持着一定的弧度。大陆四周的海水,浪花还浮在空中,就是不肯落下,一直到很远很远,都没有平日里海浪拍打海面的声音。
原本唐遥四周的亡灵们,依旧持续着剑拔弩张的气氛,骨残和青衣已经被一群亡灵围战,几乎就要被拆得七零八落,骨残的九根手指已经有三根被打击掉落在地上,一根在白毛僵尸的手中,看样子是要捏碎了。青衣的毛发被拽掉了一小半,攻击力大减。两亡灵看起来就像是要被一次除尽。然而这一切,都已经静止了。
唐遥的四周纯白色的世界也一点点黯淡下来,像是从正午到黑夜,再不见光亮。唯一还在淡淡的摇曳着的,就是唐遥的魂火,幽幽的。
唐遥的骨骼也开始发生变化。手骨中间卡着的金色球状物逐渐融化,却在滴下的瞬间变成黑色金属光泽。
黑金色的液体并不四散流走,反而顺着唐遥的脚趾骨逆流而上,一边散开蔓延一边在唐遥的骨骼上留下一道道诡异的纹路,像是骨头上裂开的缝隙,又像是给骨做的纹身。
逆流而上的黑金色液体很快蔓延到了唐遥的头盖骨,沿路的蜿蜒都留有印记,在唐遥头盖骨的缝隙处,所有的液体终于汇合,剩下可以自由流动的液体,只有大概一滴的分量。
而这最后的一滴,恰好停留在唐遥魂火的正上方。
“刺啦——”
融化的金属进入到水里,通常会变得硬脆而且被水蒸气带走大量的热量,从而烟雾缭绕。
而那一滴诡异的黑金液滴终于落入唐遥的魂火中,居然也蒸腾起了大量的,不符常理的黑色气体,随后散落在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的空间中,灰蒙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