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用刀技巧就像孩童随意挥舞铅笔刀,可身为‘皇’的血脉使得她挥舞的速度远超常人,几乎是在一刹那之后便挥出了无数刀。樱色的光芒化去了原本存在于她手中的长刀,变为席卷整个空间的光潮。
任何阻挡在刀锋之前的事物都会在言灵的效果下崩溃,就连这身为大厦中最坚固的楼层本身,也在光潮的余威下渐渐瓦解。
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
因为那道狂暴的阴影并未从正面硬撼月读命的威能,反而选择在看似没有缝隙的死亡斩切之中躲闪穿行,试图寻找能够一击致命的破绽。
一切都在消失。
空气的音爆声在少女的领域中被强行抚平,所以哪怕它一直保持高速运动的状态,也不会听见任何让他感觉心烦意乱的声响。
斩切同样是无声无息的。
它滑过每一寸刀锋所指向的空间,将任何事物一分为二。然而在少女与阴影交战的时刻,那些被分割的事物依旧保持着原样,尽管整个大地的万有引力正拉扯着分离的部位缓缓下落,但是重力的加速度在超越音速的战斗中便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速度在加快。
阴影并未因为爆发性的运动变得乏力,反而在这一片寂静中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少女依旧在挥刀,依旧安静。
阴影注视着她精致中还带有几分稚气的面容,和暗红色一泄如瀑的长发,威严但有些迷茫的金色双眸正随着他的运动而转移焦点。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
超越了五六倍音速的它在充满致命威胁的斩痕之间游刃有余地腾挪,仿佛那并不是只要触碰便会将它一分为二的斩击,而是毫无威胁、只需要小心对待的静置玻璃艺术品。
它停了下来。
在它的视线里,刀锋正缓缓地挥向他所在的位置,斩击已经到了他右肩上部的位置,只要再稍稍偏过几分弧度,言灵所蕴含的绝对意志就可以将他轻松地一分为二,一如周围所有被切断的墙壁和设施。
它依然没有动。
在人的眼中,陆地板块的漂移速度很慢,几乎可以认定为静止不动;而如果板块有自己的意识,那么它们将会惊讶人类的生老病死为何如此地迅速,以至于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有千百代人类出生又消亡。
一切都是相对的,速度也好,认知也好,哪怕是时间。星球所感觉的一秒和昆虫所感觉的一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阴影看着缓缓挥刀的少女,看着周围因为电力设施被破坏而渐渐昏暗的光线,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废墟。
唯有长刀和少女照亮了这片寂静冰冷的空间,照亮了这幅静止的画卷。
常人看来,它停留了一瞬间;在它看来,这一瞬间仿若恒久。
它彻底地停了下来。
它终于想起了些什么,在这一片安静的画卷当中。
刀锋在挥动,终于划过了一整个圆圈的弧度。
但……
“咚~”
樱色的长刀调转,木质的刀柄轻轻敲击在阴影的额前。
它呆愣着,双眼盯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近到身前的少女。
黑色的鳞赫已然被尽数斩断,就连脸上的灾厄面具也早已化成碎片崩散在地。
[我的名字是绘梨衣。]
少女从绯袴内部缝制的小小口袋里掏出了水性笔和速记本,在空白的纸面上迅速写下了一行秀气可爱的字体。
[要来一起玩吗?]
阴影呆愣着,狰狞的利爪渐渐缩回,那些战斗中保持的本能和警惕逐一褪去,僵硬而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活力。
它……或者说他。
墨瑟终于在漫长的厮杀之后恢复了清醒。
脑海中还潆绕着那天困于地下的黑暗之梦,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梦境中毫无希望的惨淡天空,而是眼前这名仿佛一切光芒化身的稚气少女。
“为什么不杀了我?”
艰涩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恢复神智的他再一次挣扎于那些将他湮没的意识碎片当中,只是少女身上少许的洗浴露香气和询问的眼神让他继续保持着清醒。
就像是在思考某个苦恼的问题,绘梨衣睁着眼睛看着他,又看着速记本上空白的纸张,点了点笔尖,并没有很快给出答案。
水泥板不堪重负的哀鸣声终于在看似漫长的对战之后响起,一切斩击经过之处纷纷支离破碎,连带着整个楼层都即将塌陷。
[因为我们都是小怪兽,所以要互相帮助。]
简单稚气的答案跃然纸上。
墨瑟沉默着,在绘梨衣期待的眼神中,伸手轻轻按在速记本上那一行墨迹未干的潦草汉字上。
他是原型体。
所以就算有感情,也不会颤抖,也没有眼泪。
然而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重若千钧,仿佛再也无法从这一行简单的回答上挪开。
“呐,绘梨衣,想要过上正常快乐的生活吗?”
少女迅速点了点头,暗红色的发丝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你能帮我吗?]
“啊……当然。”
墨瑟帮她抚顺凌乱的发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我本来就应该干这个的啊。”
——这个世界是错误的。
所以他要纠正。
遥想起黑天鹅港孤独的风雪,以及岩层之下逐渐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