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吴莹滚出沐宅。”沐华一字一字重复道。
“这……沐老先生的遗嘱上并未提及对吴女士的安排。”江律师用手扶了扶眼睛,斟酌了用词,“应该算是你们沐家的家务事,我无权过问,一切都遵照法律来即可。”
“你……”吴莹气得脸色发白,“我好歹是你的……外婆,你居然这么对我!!!”
“我可没二十七岁的妈!”沐华冷冷一笑:“快走吧,吴莹,你的户口又不在沐家,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白吃白住?!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沐山刚刚去世,你就要让我露宿街头吗?!”
“如果你真的没地方住,那就祈祷自己能活得长一点,等你外孙长大了,你女儿拿到贞洁牌坊,美国、法国、瑞士和许光路的房子你可以随便挑!”
“沐华,你这个没心肝的毒妇!”
“呵呵,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倒是挺恰如其分的。吴莹,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对方洁的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我的座右铭。凡是冒犯过我的人,这辈子我绝不会饶她!”
这一下吴莹彻底没话了,她像风中的芦苇一般摇摇晃晃的站了一会儿,面目惨淡的望向自己女儿。
夏婉青抿住了唇,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头微微偏向一边,及肩的长发隐去了她的表情。
“默远……”吴莹又企图向自己名义上的外孙女女婿求助。
丁先生很自然的搂住沐华的肩:“走吧,我们去看爸。”
“好。”沐华回以温柔的一笑。
刚出沐宅,丁默远很自觉的放开了沐华。
“手机借我用一下。”沐华伸出手。
“干吗?”
“我要订个酒店。”
“这又何必?”丁默远指了指“沐宅”的门牌,“它都是你的了。”
“你是说那些丢不掉的‘赠品’?”
“别太刻薄。”
“心疼了?”
丁默远拉开车门:“你不想先去看爸吗?”
“太晚了,我累了。”沐华坐在副驾位上,用点烟器点了烟。
“我不喜欢车里有烟味。”
“那就别叫我回来。”
“那是你爸。况且将吴莹扫地出门,你就不怕……”
“没关系,接下来——不论你和夏婉青会对我做什么,我都期待万分。”
丁默远缄默了片刻,微微一叹:
“沐华,有时候你就像只被海潮卷到岸边的小螃蟹,整天张牙舞爪,却伤害不了任何人。”
“那又怎样?”
“天色不早了,找酒店不方便,要不要回我家?”
“你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可以了。”
“好吧。”
男人不在坚持,方向盘一转,将女人送到地铁口。
沐华在地铁里呆了片刻,就从另一个出口走出来,上了出租车。
“小姐,要去哪里?”
“老街路526号。”
老街路还是老样子,一眼望到头,半死不活的五十年老子的小铺和摊贩留下的烂菜叶和脏水,倒颇有些相得益彰。
沐华在老房子下面徘徊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上去。
夜一点点侵袭了湛蓝的天空,月亮升了上来,沐华站累了,就像个孤独无助的孩子,沿着墙角蹲了下来,随便拾起路边的小石子在地上画圈圈,灰尘和蛛网蹭上了她的高跟鞋和裙角,她也毫不在意。
“你回来了。”
不知何时,一双脱了色的拖鞋出现在眼前。
沐华慢慢抬起头,男人染了头发,胡子拉碴,上身光着,脖子上挂了根银链,下面穿着邋里邋遢的短裤,只有那如雕琢一般深邃迷人的五官依然如故。
“安城……”沐华直起身,呆呆的看向对方。
“上楼吧。”
“不、不了……”
安城没有再挽留,就这么走过女人的身边,径直上了楼,沐华却像被牵引的木偶一般跟了上去。
陈旧的木头楼梯窄小而阴暗,即使是大白天也如同身处黑夜一般,牢牢攥着扶手也不能保证不被绊倒。
“手给我。”
昏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却让人心安。
沐华乖乖将手交给了对方,手掌被整个包住,一瞬间,这浅浅的温柔,咸咸的热度似乎能带她去到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
沐华跟着安城进了屋,屋里的摆设几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搁着床,墙上乱七八糟贴着他和她以前的照片。
“冰箱呢?”沐华问。
“坏了,扔了。”
“怎么不再买一个?”
“没必要。”
“外卖吃多了不好。”
“你要烟吗?”
“我早就不抽了。”
“少来,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安城勾了勾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你这毛病还是我给带坏的。”
“为什么不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知道,你爸去世了。”安城将烟递给沐华,“我妈告诉我了。”
“你现在……还和伯母有联系?”
“对我而言,现在的她就是每月□□上必然出现的那串数字,对她而言,我已经不知道我是什么。”
“伯母也不容易,继母难为,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就算是天大的灾难,这世上总有人能顽强的活下去,也有人必须要陪葬。我爸……”直到现在安城还是不能自如的说出这个称呼,“和我就属于后者。其实这也是安她的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