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女宦>第十一章 舟船应悔当日别

“柳侍郎。”下朝的沈维浅打老远就看见了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的柳从嘉。

“下官见过王爷。”柳从嘉回过头,颇有礼貌地向沈维浅行了礼,然后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前几日本王得了两方易水砚,如今满朝文武,数你最善鉴别真假。本王想请你过府一叙,帮我看看。”沈维浅看起来很是诚心敬意。

“当然没有问题。王爷什么时候得了空闲,下官一定登门拜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好的,那下官这就随王爷过府。”

黑暗,潮湿,阴冷,鬼魅。

“你来做什么!”专门关押死囚犯的天字一号牢房里,段景明面色苍白,他已满脸皱纹,头发已经斑白了,脸上手上的老人斑越发明显,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骇人极了。

“爷爷!”段亦鸿满身狼藉,他这一跪,算是把过去几年流浪在外的怨气全部摒去了。

“谁是你爷爷!”段景明眼睛一横,严厉道“我段家没有你这个不祥的孙子!快滚!快滚!”

“爷爷……”段亦鸿瘦长的手指扒着锁了个结实的牢门,那木门栅上留下了一节节指甲扣下的印记。

“我段家的孙子在七年之前就死了,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东西!还不快滚!”段景明乌黑的眸子瞟了瞟周围,似乎狱卒还在外间。

段亦鸿不曾离开,他仍跪着,他抬着头,像当年被段景明强行送出段府时那样,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回望着自己的血浓于水,异于从前的是,过往,他还怀着不解,今日,他只揣着不舍。他心中有千万想要衣锦还家的愿望,他心中还有千万个不曾度过的童年光景,他已失了童年,他不想,连青年时的矢志也不留就让流年染得自己两鬓斑白。

“我是段家孙,族谱祠堂上名正言顺。爷爷你告诉我,为什么离开时,我家还是澧都人人艳羡的段氏一族,如今澧都百姓却一口一个段贼?我知晓我们段府并不清白,但孙儿愚昧,只识至亲,不认奸贼。”

监牢里仿佛还回荡着刚刚段亦鸿扣头的响声,不甚响亮,却足以抚慰一个将死之人的怨气。他段景明这辈子,恶事做了不少,善事也行得够了。当年为了亲近太子党,做了多少背德之事?排挤右相,甚至将自家八岁孙儿送往远方游学,如此总总,当真是罄竹难书。

但恶人也该有家人,纵然罪行滔天,合不该累及家人。段亦鸿,你万千记着今日之言,他日坟头相见,只该以麻衣尽孝才对。段景明一生在此终,在这漫漫长路,我总自诩聪明,然最聪明的事,不过是七年前,亲手将你的童年扼死在垂髫之际。

地上躺着一株药草,那是被遗弃的少年最后一次尽孝。从此阴阳两隔,连念想都一并拂去了。

肥马轻裘,一朝烧成岁月稠。

段亦鸿在朦胧月色中醒来,今天是家里人头七。

“梅音初,是除了我之外所有段家人的仇人,死有余辜与累及无辜,全凭你自己衡量。你的家人死于党争,我的孙子,你万不要再入朝堂。”

这是段景明最后的话,他把选择权交给他,他给他开出一个难题,这仇报与不报,全看你心中的那杆秤,若是段家罪孽及不上刑罚,你就做得个复仇的“段孤”;若是段家恶行滔天,你就从此,如越忘川,了了前事吧。

段亦鸿的手拽得紧紧的,或许,这座破庙角落的壁上,用石灰划拉的,某个人的名字,告诉了已经在地底的,尚未来得及告别的亲人们,他的决定。

“王爷,这易水砚也称易砚。它取石于易县钟南山,其色彩柔和,材质为紫色水成岩,石面上常点缀碧绿、淡黄或灰色的斑纹。”柳从嘉看了看搁在案上的砚石,又用手触摸了片刻,再仔细官场了砚石的表面,复又慢慢说道“易砚的砚石细腻光润,质刚而柔,易发墨,储墨久长,不滞墨。王爷这两方砚石,以下官拙眼看来,完全是易水砚中的极品!”

“哦?”沈维浅仿佛很惊讶“这么说本王是淘到宝了?”

“不知道王爷以什么价格收了这两方砚石,但这砚石价高也不在用,收藏就很好了。”柳从嘉的眼睛仿佛贴在了砚石上面,一脸艳羡的样子。

“我看柳侍郎这么喜欢,不如就一方于柳侍郎收藏吧?”沈维浅适时地说道。

柳从嘉慌忙抬起头来,他澄澈的眼睛看着沈维浅,他惊讶地问道“王爷说的是真的?”

“当然。本王岂会骗你?”

“那就谢谢王爷了!”柳从嘉眼睛一亮,赶紧将砚石捧入怀里。

“柳侍郎,你对你的前上司,段景明怎么看?”沈维浅仿佛毫不在意地问道。

柳从嘉听了这话,面色一凛,郑重地将怀里的砚石又放回到案上,他浩气凛然地讲了段故事“王爷只知我爱砚,却不晓其中缘故。我的老师盐水翁是前朝状元孙伏伽,他当日因对朝中屡行贿赂之事,摔了砚石,怒辞官爵,隐居山林,再不入仕。我当日上京之时,曾对老师说过,我定为老师收得一方砚石,请老师重入政途。王爷今日请我来此,不过是要我学当今之百官,拉帮结派以保自身官爵,但下官从前不会,往后亦不会。砚石染了这朝堂污浊之气,老师尚不会出山,恐连下官,也只能回乡了。”

那眼里满是风仪严峻,陵厉雄健,凛然不可犯!或许官场沉浮,人人都只是漂于水上的浮木,须得寻个靠山,才不至于水沉于底。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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