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闪躲,或许也不想再躲了,在这短短的几秒罗敷好像看到了自己这不堪的一生,看到那个让自己活在无限悔恨和无尽爱意中的男人,在红尘中孤寂了大半世的罗敷就要离开了,或许死亡才能洗去自己身上的污浊,“对不起赵桓,我爱你赵桓。”罗敷躺在血泊中,意识渐渐飘散,看着周围杂乱慌忙的人群,看着那个着急慌忙打急救电话的司机,罗敷想着或许该感谢他,因为自己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再见这个世界,再见赵桓……心跳呼吸都静止了,车祸现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
三水村,罗大树家。
“闺女啊,你不嫁就不嫁,你这要寻死觅活的不是要了娘的老命吗?”李秀荷抓着罗敷的胳膊嚎啕大哭,苍老的脸上泪水纵横,看着罗敷苍白近乎白纸的脸,李秀荷心中真是心如刀割,暗恨自己怎么就不等女儿松口气再提婚事啊。“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要逼死咱闺女,咱闺女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拼命。”李秀荷看着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的罗大树恶狠狠地说。罗大树听着自家婆娘的话头埋得更低了,也不吭声,旱烟“啪嗒啪嗒”地抽,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罗敷在恍惚中好像听到自家娘的声音了,越来越清晰,挣扎着想听得更清楚,不过怎么全身无力,嗓子也卡的像有根刺不断刺着喉咙。我到哪里了?罗敷动了动手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看着自家娘抹着泪看着自己。李秀荷看着睁开眼的罗敷,万分惊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又哗哗,滴滴落在罗敷的脸上,滚烫滚烫的。罗敷艰难地张开喊了声“妈”,看着李秀荷不由地泪流满面。她回来了?回到了一切的开始?回到了那个前世自己万分厌恶的破旧的家?李秀荷一叠声地应着罗敷,“罗大树,你这个死老头,你闺女醒啦,你过来看看”,李秀荷用粗糙的手拭去罗敷泪,自己的泪却就像是流不完一般。罗大树一听罗敷醒了慌忙跑进来,看着娘俩儿哭的死去活来的,后悔和自责充斥在这个老实庄稼人心里,罗大树凑近看着女儿巴掌小的脸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由哽咽道:“不嫁就不嫁,爸不逼你了,爸和你妈就是卖血也供你读大学。”“爸……”罗敷又是激动眼泪直流,急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吓得李秀荷巴掌呼呼招呼罗大树“都怪你”。罗敷看着眼前的爹娘,她知道自己真的回来了,多感谢上天还给她这样的女人一次机会,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还给她机会来报答爸妈,给她机会来弥补大哥,给她机会来爱那个人,上辈子她罗敷真是错得离谱。
李秀荷端着水小心翼翼地喂着罗敷,“孩子不哭不哭,你三天没吃东西了,你爹去找你大哥去了,”李秀荷看着罗敷也不住地难过,“孩子,你爹也是没有办法的,你哥考上首都的大学了,是咱们三水村第一个状元郎啊,不忍心啊。这几年为了供你兄妹读书,你爹能借的都借了,能买的都卖了,就差卖血了,你说怎么才有个两全法啊。”说着说着李秀荷的眼泪又流下来,落在罗敷手上,把罗敷的心烫的生疼。“妈,我知道,我不怪爸,也不怪大哥,我明白。”罗敷哑着嗓子说,握着李秀荷的手,泪水又涌出来了,娘的手粗得和男人一样,皲裂的口子透着红红的肉,得有多疼啊?她以前怎么就一味埋怨爹娘没本事呢?爹娘已经给了他们能给的全部了啊!“妈,我错了,也想明白了,我愿意嫁,让大哥读书吧!”罗敷抱着李秀荷,“我不怪爸妈,是女儿错了。”李秀荷倒是吓了一跳,慌忙说:“不说这个,等你好了咱们再说,你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锅里煨着菌子粥,你哥专门到后山去找的,唉,你哥也苦,都怪我和你爹没本事,苦了你们。”李秀荷抹了泪,罗敷点点头,“嗯,我饿了,我不闹了,我们都好好活着,对了,哥去哪儿了?”“你哥看你昏过去了,给你找罗大夫去了。”李秀荷拉过被子给罗敷盖上,“你休息会,娘给你拿粥去。”
罗敷躺在床上,喝了点水没有刚刚醒来那会难受了,就是虚弱得很。仔细回想下,现在应该是1980年7月16号,罗敷深刻记得这天,上辈子在这天,在绝食三天昏过去后自己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嫁!我让你们用卖女儿的钱去供罗庆义上大学”。现在还记得爹娘当时不可置信罗庆义如死人般死寂的眼神,那时自己居然有疯狂般的快感,觉得是他们亏欠自己的,他们应该受到报复。后来自己嫁给了赵桓后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在婆家死命折腾,后来跟着李章江走了,离婚了,被李章江抛弃了,一个人流浪在陌生的城,凄苦不堪,可那时还没有醒悟,只知道怨恨父母大哥,痛恨赵桓母亲和姐姐的冷嘲热讽,痛恨赵桓对自己不问不顾。罗敷前世有着读书人的死命清高,人好看水灵,学习也好,自然傲着。心想一定要考上大学,成为人上人,可是那年大哥考上了首都的大学,前几年父母为了兄妹二人读书已经是砸锅卖铁了,能借的也借了,亲戚都绕着他们老罗家走。没有办法,只能先顾着一个,罗敷还小,可以等两年让家里缓口气,所以罗大树拍板先让大哥罗成义去上大学,老二罗敷先等两年再参加高考,可上世的罗敷哪肯呐,非得要读书要考大学。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服软。又过了几天,李秀荷娘家大姐,就是罗敷的老姨给介绍了城里一家人,小儿子是个当兵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