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故事的结局本就是早已注定的,既然都是听客心,何必伤怀书中人?”陈管事温言劝慰道。
商洛安自嘲的一笑:“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
这时,楼底下传来了如潮的欢呼声,正是秋时凛又讲完了一个回合。
吞咽了好几口唾沫,从早上说到中午已经超出她的预料,饶是她平日里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抵挡不住此刻喉咙里的火烧之感。初时,她说得起劲也就没感觉到,现在她只觉得喉咙干涩,热汗直流。
旅舍店家也察觉到了秋时凛的疲惫,端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笑呵呵的递到了她的面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今日才开了一番眼界,您的这番才华简直是让我辈高山仰止。”
秋时凛可不管那套恭维的话,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伸手摊掌:“我的分成呢?”
店家一愣,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空荡荡的钱袋:“您明儿还来吗?”
“看情况吧。”秋时凛随口答道。
店家往钱袋里装了十几个铜板,一双狭小细长的贼眉鼠眼盯着秋时凛,笑道:“您再好好想想。”
“明天一定来!”秋时凛拍桌应道。
店家又往钱袋里装了一半的铜板子:“那您准备待多久呢?”
“你开多久的店我就待多久!”
店家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钱袋和另一个钱袋一起交给了秋时凛:“哎哟,爷的兴致就是高啊,但是可别累坏了身子,这是我给您的一些润喉费,请您笑纳。”
秋时凛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钱袋的重量,赶紧将其塞入了自己的怀中,哥俩好的拍了拍店家的肩膀:“要是人人都有你这么上道的话,我也就不用老是到处奔波了。”
“咳咳。”陈管事神情漠然的假装咳嗽了一声。他原本顺应着主公的要求,来这里让秋时凛过去,结果一来就见到了这两人的勾搭,虽然这也在情理之中,但那故事是他难得喜欢的,所以乍见说书人将其当成了一种营生,也实在心中不悦,连带的,他对秋时凛的脸色也冷了些许。
“秋参军,主公要见你一面。”陈管事指向了对面的雅间,润泽剔透的珠帘勾勒出一道清瘦风雅的身影。
“秋、秋参军?”店家惊讶地望着秋时凛,实在想象不出眼前的半大小子竟然是昨日说书先生口中的恶棍流氓,单是那副眉清目秀的俊容也不像是一个恶人。
秋时凛理解的拍了拍店家的肩膀,也不多做解释,在陈管事的带领下绕过了走廊,来到了商洛安的面前,心下疑惑于他叫自己过来的目的,却也装出一副恭敬谨慎的模样:“拜见大人。”
“我没有在朝中为官,称呼我为大人恐怕不太合适。”商洛安语气淡漠的说道,“鄙姓安,在家行九,秋参军可称呼我为安九。”
“安九公子。”秋时凛识趣地改变了称呼。
商洛安沏了一壶茶,倒入了秋时凛桌前摆放的青花瓷茶盏之中,碧绿澄亮的茶水还冒着丝丝的氤氲热气,他放下了茶壶,修长的手指向了他身前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为秋参军准备的,可否赏脸?”
秋时凛也不是拘谨的人,能坐着她绝不想站着,可她拿不准这个名叫安九的人,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够假装稳重一些了:“安九公子客气了,您可是太守大人都要尊重三分的人物,我何德何能与您平起平坐?”
商洛安笑道:“我一无官职,二无功名,哪里担得起太守大人的尊重无非是蒙祖上福荫罢了。”
他是贵族子弟!秋时凛的脑海中瞬间产生了这个想法,并且看这个安九的谈吐风度,还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可是,她明明记得大渊皇朝的贵族之中并无姓安的氏族,莫非是新晋的贵族?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秋时凛顺势坐下了。
“我请秋参军前来是为了询问一事。”商洛安开门见山的问道。
秋时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昨夜的突厥兵是如何潜伏进城的?”
秋时凛托住茶盏的手一顿,惊讶地望向了商洛安,却见他的神情轻松,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犹如初春煦风,刚才的问题仿佛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闲谈。
但是秋时凛却知道,她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只是这次时机来得太过突然了,让她险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她回到家中的时候,都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直到秋未央察觉到不对劲,试探性的推了推秋时凛的肩膀,这才让她恢复了清醒。
“喂,不就是去了一趟旅舍吗,怎么回来就丢了魂?”秋未央不满的说道。
“未央,时机到了。”秋时凛悠悠然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瞧见秋未央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秋时凛握紧拳头,茫然的神情瞬间变为了毅然。
“我们要回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