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澄清以为这一个世界又是以惨烈为结局时,突然殿堂上方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和瓦片碎裂声。
一个蒙着面的年轻女子从空而落,飞快的撒出一把白色粉末,身侧紧紧围堵着的黑衣人便都无力的晕倒在了地上。
年轻女子毫不恋战,几个大跳,跃到澄清二人身侧,将惠风背在身上,又紧紧揪住澄清的衣领,随后用力一跃,飞出了宫殿。
在逃出的那一刹,殿堂内飞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冷箭。
女子身手极好,淡定灵巧的躲闪着,倒真的没有让她们伤到分毫。
顺利来到逃到宫外,宫外早已停好了车马,女子将澄清二人带上马车后,一扬马鞭,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
这年轻的女子便是素素。马车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月。
等彻底停下落户,已到了江南之地。
素素解释道,惠风早已想到司马遹会容不下澄清,所以几年之前就与她有了带她逃出宫的计划,可苦于宫内守卫森严,且又有司马遹的百般阻挠,使得惠风她们入宫不得,只好暗中等待时机,直到太子大婚。
素素又说,这次逃出后惠风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若是逃不出,就同她死在宫里。若是逃得出,便抛家弃业,逃来江南之地,从此隐姓埋名,做个江湖郎中。
事情的确如素素所说,待惠风身子养好,果不其然的在小镇上开了一家药铺,素素同澄清当着跑堂伙计,而惠风因久病成了良医,负责给镇上的百姓看病问诊。
春去秋来,竟也平淡的生活了许多年。
司马遹没有再派人追杀,也并没有像当初雄心壮志那般以国务江山为重,而是终日在宫中纵情享乐,纸醉金迷。不出几年,也因身子虚透,病死在床榻之上。
澄清惠风居住的小镇有个连云山,山势不高,却连绵起伏。每当春秋交际,山中便会开很多粉白色的小花,一片一片,煞是美艳夺目。
每当这时,惠风就会挂上暂不出诊的木牌,打发素素去做些糕点小菜,携着澄清跑来山上看看景色。或是坐在百年老树的树枝上,拿着画笔,将美人美景描绘下来。或是在山间她们最喜欢的一块巨大岩石上,修炼一种澄清发明的叫做“瑜伽”的武功。
她们还想养个孩子。
不,养两个。一男一女最好。也着人打听去了,有贫苦人家养不起的,或者生而无父无母的,她们便商量着接来,平日里采药弄孙,也别有一番趣味。
日子过得很慢,好像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来静静地望着彼此。
但好像又过得很快,快到一眨眼,她们竟在彼此的发丝间看到了花白。
澄清腿脚不好,每当江南进入梅雨季节时,就疼的走不了道路。每当这时,惠风就会丢掉手中所有的事情,坐在她的身边,帮她不停的搓揉。
惠风脾胃虚弱,吃不得辛辣的东西,澄清便每晚都会熬一碗浓浓的米粥,让惠风喝下调理脾胃。
澄清喜欢听曲看戏,不管多老的曲目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惠风便不管多忙,也总在每月抽出几日来陪她泡在梨园。
惠风喜欢读书吹笛,笛音悠扬婉转,灵巧动人。澄清便去乐坊搜集所有好听的乐谱,带回家给惠风赏阅。
澄清说她记忆中有很多跟她的故事,可是每个故事都是以不得终了为结局,她很难过。
惠风说不管那些故事是真是假,她觉得不管何时的她都特别爱她。
她们没有成亲,却日夜形影不离。
没有生子,却膝下子孙成群,各个恭孝。
她们偶尔也会争执,甚至冷战,可不过几日又会原谅彼此,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孩子们也会常常围绕在她们身边,缠着她们讲讲年轻时候的故事。她们也只是笑着对视一眼,满含深情。
她们曾经是京城中被人人唾骂的反贼,也是江南人们中乐善好施的名医。
她们静静的度过了一生,一生都守在彼此之间。
澄清也曾经问惠风为何当初会假扮成贞风同她拜堂成亲。
惠风只缓缓地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中一点点的收紧,她说,“澄清,我这一生,受过很多伤痛。”
“有因为身体病症的伤痛,有因为修炼武功的伤痛,有被父亲姨母忽视的伤痛,有被人背叛的伤痛,也有十年来求见你不得的伤痛……”
“可是……可是,当听到你要成亲时,那种伤痛,比我经历的所有伤痛的总和还要疼痛百倍。”
“我受不了了。”她说。
“我受不了了,澄清。”
“所以,我宁愿违背天下之大不韪,我宁愿将亲姐姐囚禁,宁愿背叛师门,我也想来找你。”
“我实在……实在是太想跟你在一起了。”
话音未落,一行泪水便摔在了她的衣襟上。再看澄清,早已红了眼眶。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她躲进惠风怀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中药气息,“惠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生生世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