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倘佯雾岭之景,譬如雾海浮丹、千山栖霞、氤岚飘屿之类,甚悠闲自在。睡莲山清寂,比较雾岭的人来人往,是真正的世外。而独立世外之心,大都是阅历了太多尘世浮华、沧桑了世事变迁者拥有,非少年及令狐轻寒的心性。
每处景致,负剑修士居多,三三两两,结伴游耍,指点群山。更不少的年轻男女,牵手同行,郎情妹意,言笑晏晏。遇上成双成对的,风轻夜和小狐便目不转睛,一些羞的低头,亦有人笑骂。
风轻夜不时搜寻,总不见宁姓少女身影,不免怅然。
雾岭一处断崖,上有缭云洞,间隔两个时辰,洞内必定飘出一股云烟,形态宛若女子,脸庞、纤足,栩栩如生。这景致,具名“洞女出岫”。
风轻夜守候不久,心头狂跳。
却是挂念的那位来了。
一行五人,除少女仆从以及一位金丹境的美貌女子,另两位著蝣天宗长老服冕。他们出现,此处修士顿作喧哗。熙熙攘攘,大多因那位貌美女子。
“烟罗门的莫问情!”人丛惊呼。
莫问情闻自己之名,腰肢儿轻摆,向人群挥手致意。顾盼间,情味流露,妖娆风姿,使得噪杂之音,更发此起彼伏。
宁姓少女攒眉。心生感应,抬头看到风轻夜痴痴的样子,目光移也不移。视线相撞,两人唯恐不及地躲避。一对少男少女,脸色皆现酡红。
身边低语,风轻夜侧耳偷听。那人说的“……以为真的风情万种?当年叫莫歌雨,因一场情变,杀了情人一族五十余口,改名莫问情。性格不可琢磨,喜怒哀乐,说变就变。烟罗一门,善媚惑而悦男色。你去交往,不吸的枯干枯干?”
好在云烟从缭云洞飘出,场面一下安静。
少年心思,哪在“洞女出岫”虚影?看一眼那处,瞄两眼宁姓少女。
毕竟女孩儿,脸皮儿薄,虽同样偷觑少年,双颊被臊的通红。趁对上视线的机会,嘴唇之间,念了念。
风轻夜按嘴形,不断尝试,终明白其意。刹时无地自容,抱起小狐,落荒而逃。
宁姓少女笑开了花。
他俩的遮遮掩掩,莫问情洞察。暗中叹息:这种纯情,自己还是何时何地的事?
逃回洞府,剩的云台霜情银毫一股脑儿煮了。思绪间,仿佛尽皆少女“登徒子”、“登徒子”的声音作响。
饮罢茶,平静许多。困意又至,止不住的陷入梦境。
依然一个云台仙梦。
梦之内容,无有改变。
少年疑窦。这梦到底因心中所思,还是因云台霜情银毫?等沈吹商回来,问他一问。复而否决,万万不可,难不成对他说,“你饮了云台霜情银毫,是不是梦见一位极美极美的仙子”,怎开这口?
寒儿肯定也做了梦,绝对不同的。浮想联翩一番,作罢不再思量。
蝣天宗的入门礼制、云中剑会、交易会所,都在云中台举行。
所谓云中台,实际乃一块地势极高的巨型岩石,高百丈,宽数百丈。初闻其名,少年意外。饮了便入梦的霜情银毫,产自云台,这儿叫云中台,莫非两者存在关系?但云台一地,远在荻国,断然不至于,巧合而已。唯“云中斗剑”,应该“云中台斗剑”才对。一字之差,意境天差地远。
风轻夜和小狐持两张柬帖,早早到达。他年纪小,修为低,又单独客人,典宾修士引至观礼台末尾。
一人一狐,怡然自得,点数前来云中台的修士。个把时辰,云中台两侧,人数两千左右,多半蝣天宗本门弟子。
再一会,贵宾毕至。入观礼台,始见少年、小狐端坐,小狐占据一席,皆露不喜。栾靖虞同两位金丹修士,看见少年,冷哼一声。风轻夜不以为忤。
只有宁姓少女,灿然对令狐轻寒招手。
钟声九响,百多位入门弟子登上云中台。余音彻底消失,蝣天宗掌门聂尚源起身,致礼诸位来宾。而后,声如黄钟大吕,说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之于天地,亦不过蜉蝣尔。况天道莫测,穷一生心血,难窥天道一厘。但追寻大道,修真之路,从不曾断裂,何为?此乃人心对未知的向往,更是对己之生涯的留恋。哀生之须臾,欲从无穷的天机变幻中,觅得不尽生命,把握命运脉络。人之于世,即是个体,亦为族群,一己之力莫为,便以血脉延续,一代代寻求那缥缥缈缈。既使纵一苇之所知、凌万倾之茫然,仍痴心不悔。所以,宗门延续,便如血脉延续。
“只是,宗门之延续,乃天道探求的思想传承。
“六千七百年前,蝣天宗祖师半樵真人,于此观雾海,日升星沉,历时百载,悟蝣天道心,创蝣天宗门。蝣天一脉,于是传承六千余年。相对邈远时空,这六千年,不过弹指挥间罢了。而今蝣天道脉,虽不可说鼎盛从前,但传承依旧,大道之心未曾泯灭半分。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今蝣天宗,开山门,纳弟子,二十年之盛事,喜新一代寻道之士接踵而来,更以礼缅怀前辈悠远之心。皇天厚土,吾心可鉴。”
至此,聂尚源抚胸仰视,仿若天空高处,无数蝣天宗先辈正在俯看。
两千名蝣天宗修士及新人弟子,抚胸而礼,齐声道:“蝣天道脉,传承依旧;皇天厚土,吾心可鉴!”
接下来,一些简单的宣布宗规、发放宗门用具事宜。
沈吹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