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谢忱是当朝权臣,他参奏萧乾谋逆的事涉及国之根本,几乎这风声从暗地里吹过,整个皇城都紧张起来。在京做官的人,都有极强的政治感悟力,几乎人人都知,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大战,就要拉开了。
今日原有小朝,文武百官一入朝班,气氛就诡异的紧张起来。平常这些人入朝参政,皇帝还没有来,总会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拱手作揖说一些客套话,今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知情的缄默不言,不知情的也是老油条,也不敢当众打听,一个个摆着僵硬的表情,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谢忱站在金銮殿下,看了几次空空的龙椅,不停撸胡子。
天儿不亮他就秘密递上了折子,至化帝只叫他早朝时当廷参奏,邀众臣群议,并没有明确表态他对萧乾的态度。谢忱虽然已是官至丞相,可对于至化帝这个人,他还没有完全看透。不过今天这场风,刮也得刮,不刮也得刮——证据确凿,他不信萧乾赖得了。
念此及,他头昂得高高,一派胸有成竹。
而萧乾这会儿……好些人这时才终于发现,枢密使居然还未上朝。
在众臣面面相觑的猜测中,至化帝终于姗姗来迟。
他坐在龙椅上,看向众臣的目光从容平静,想来也有思量。
“众卿可有事启奏?”
原本有事要奏的人,都不敢率先去点那火,只拿眼睛看着谢忱。
这样的气氛,让至化帝眉头微微一皱,也转眸看去,“谢爱卿!”
直接被点了名儿,谢忱也不犹豫,上前出列,把先前秘报给至化帝的奏折,又当着众臣的面儿重新读了一遍,然后看向龙椅上的至化帝,“陛下,今日小朝,萧使君竟也不来,根本就是目无法纪,漠视天子,完全不顾及陛下仁慈,多方恩泽于他……”
“谢丞相!”谢忱联合了几个人弹劾萧乾,可萧乾虽然未在场,却也并非没有心腹。谢忱这边话没说完,就有一个留了美须的壮年男子出了例班,朝至化帝致礼后,怒而问谢忱,“萧使君昨日偶感风寒,请了病假,已有奏报司殿,丞相何故这般为难?”
谢忱冷笑一声,“王枢密副使,好会相帮。”
这个谢老头子是个肯作秀的,骂完了枢密副使王枢,突地跪伏在地,向着龙椅的方向重重叩了个响头,又一路爬行过去,再一次叩头,声音哽咽起来,“陛下,老臣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只想趁有生之年为陛下分忧,便是殚精竭虑,也死而后悔。这些年,谢家与萧家虽有些芥蒂,可论年纪,老臣是萧使君长辈,若非证据在目,又何苦冤枉他?老臣这番奏请,不过为让陛下查明真相,如此正义之言,却遭到萧乾党羽诬蔑攻讦,若长此下去,朝堂上谁还敢说真假,陛下又如何知晓真相?”
“真相是什么?”王枢是萧乾提拔上来的枢密副使,与他也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当即他也跪倒在地,拱手叩拜至化帝,言词恳切:“陛下圣明,萧使君这些年为南荣鞍前马后,九生一死,对陛下更是忠诚一片,于朝堂内外奔走,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怎会有谋逆之心?请陛下明查。”
谢忱冷哼一声,回嘴道:“确实是鞍前马后,汗马功劳。就老臣所知,王枢密副使上月收了萧使君一匹漠北骏马,乐得合不拢嘴……如今这马儿还没驯服,王枢密副使就被驯服了,开始为叛逆摇旗助威了?”
说到那匹马,王枢整张脸腾地红了,“丞相休得出言侮辱,那匹马是萧使君看臣下喜欢,这才诚心相送,不为任何,也不图回报。一匹马,只是我与萧使君的私人情分……”
“好一个私人情分。”谢忱打断他,又拱手看至化帝,“陛下,朝堂上可论私人情分乎?”
这王枢虽然官至枢密副使,可也是一个武将,上战场真刀真枪还行,可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他又怎会是谢忱这种人的对手?不过几句话争下来,他就被谢忱轻而易举将了一军,杀得没有回嘴之力。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受了萧乾的好处,也是萧乾的党羽。
其实这个朝堂,谁都有党羽。
萧乾有,谢忱自然也有。
于是原本两个家族的事,很快就演变成了一群人的事。萧派与谢派,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把至化帝听得脸色沉沉,不过却没有吭声,看了许久,等双方都辩论完,他才轻轻抚着龙椅的扶手。
“传枢密使萧乾上朝,当庭自辩。”
今儿之事,很明显谢忱等一干党羽是计划好了要攻讦萧乾一个谋反之罪,不像平常小打小闹的互相抻掇几句,不仅条条道理清晰有明证,还表演感十足,谢忱那样子简直就是声泪俱下,就差当场撞死,以效南荣了。如此一来,好些从来对萧谢之争不发表意见的臣工,也都偏向了谢忱,甚至一些与萧乾私交甚好,或者得过他好处的人,也选择了沉默。
势力的天平在向谢忱这方倾斜。
大多人顾及的还是自己,只静观其变。
可去枢密使府传话的人下去了,却没有带回来萧乾。
他紧张又小声地对殿外的司殿太监小声说了一句。
司殿太监入得大殿,又把话转叙给了至化帝。
这皇帝一听,老脸当即就黑了。
“去找!不论他在哪里,都给朕找来。”
——
皇帝的圣旨下达枢密使府的时候,“偶感风寒”称病无法上朝的萧使君居然不在府上。传旨的太监转着圈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