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呼吸一滞。
她哪能不记得吴教授,那年就是因为他,她才遇见了霍岐南。
吴教授是个长相和蔼的老人,当年霍岐南跟在他身边研究丹顶鹤培育。吴教授与她的大学导师是好友。就那一次野外写生的机缘巧合,就让她遇上了霍岐南。前段时间,偶尔的一次电视新闻,她才知道这个老人家过世了。过往的纠葛怨不得别人,当时都是她发了疯,才往霍岐南这个火坑里跳。
夏悠对吴教授是没有怨怼的,至今回想起他的脸孔,夏悠总觉得,老人和蔼又慈祥,很像是她早年过世的外公。
“这和吴教授有什么关系?”夏悠蹙眉。
霍岐南沉声:“吴教授没有孩子,吴导是他唯一的侄子。以前跟着教授搞科研的时候,跟吴导见过几面。他临终时,曾拜托过帮助吴导。”
“节哀。”
面对霍岐南,夏悠难得的平心静气。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吴教授对于霍岐南来说,远不止一个恩师这么简单。霍岐南母亲早早过世,生父又对他置之不理。过去多年,都是吴教授在抚育霍岐南长大。吴教授搞科研,就让霍岐南陪着他一同研究。吴教授在丹顶鹤培育方面战功赫赫,但到死,也就只有霍岐南这么一个学生。
霍岐南淡淡一笑:“没事,都过去了。”
“我在报纸上看到,吴教授是因为胃癌过世的。”
“是啊,他老是不吃不喝地搞科研,到最后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胃癌这东西,不能进食,真是要人命。他临终的时候,瘦得都快剩一堆骨架子了。”
对于这个老人家,夏悠还是有些惭愧的:“吴教授的墓地在哪里,改天我想去看看他。”
“在盛山公墓,你愿意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是吗?”夏悠笑笑。
霍岐南说:“他临走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可惜,我当时我根本找不到你,所以,他走的时候还是带着遗憾的。”
他话音落下,车厢内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时间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刃,划分好时间的界限。也让所有人都明白,过去的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的呼吸,在密闭的空间里更迭着。
许久之后,霍岐南才转过头来看向她,炙热的目光,像是暗夜里的一道光。
“小鹤,重逢以来,我一直很想问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拜你所赐,很不好。”夏悠说。
凭借着车厢内稀疏的亮光,霍岐南悄悄地打量着她。似乎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没有尖酸刻薄,也没有冷艳嘲讽。霍岐南晓得她脸上动过刀子,已经完全不再像是以前的那个白鹤冉。但恍惚之间,他又觉得她一点没变,眉眼里,还是那个她。
霍岐南说:“你父亲过世后,我一直在找你,但没能找到。”
“我都更名改姓,变了一张脸孔,你怎么可能还找得到我。”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根本不想再被你找到,也不想再被骗了。”
夏悠侧脸朝向他,目光交叠的那一刻,霍岐南分明看见她眼底的恨意。
她咬着牙,言语一点点地从唇齿间蹦出。
“霍岐南,你有尝试过,在年关大雪,所有人都在团聚的时候。一个人饿着肚子,躲在银行柜台atm机里取暖,还生怕会有人来赶走你的尴尬吗?”
“你没有,但是我有。”
“我自认为,要欺骗我夏悠很简单。但是要我再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
说完,夏悠推门而出。连带脖子里那条羊绒围巾,也一并掷在了地上。
想起过去的那些委屈落魄,她眼里雾蒙蒙的。但外头的风一吹,眼底的水汽像是瞬间冻上了霜,没有了一点掉下的想法。
夏悠真庆幸,这场风算是来得及时,把她身体里仅有的那一点软弱给吹散了。
她吸吸鼻子,往前走。
永远不要计算着回头的余地,这是身为夏悠以后,她所有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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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商务车里出来,夏悠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越芹。
越芹东张西望地,似乎还没瞧见夏悠,一个劲地往人少偏僻的地方去。
夏悠赶紧喊住她:“越芹,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闻声,越芹才跟触了电似的,往夏悠那边看。
彼时,她手臂上还挽着件羽绒服,见夏悠来了,急匆匆地替她披上。
夏悠一边穿,一边问:“越芹,你跑哪儿去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见着你的人影。”
“我……”越芹支支吾吾地,过了会,才找到了说辞:“我这不是看你穿得少,给你到处去找外套嘛。”
“外套一直都备在车里,用得着找这么久?”
夏悠低头审视着她:“越芹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事没事,就是好久没开工,懒散惯了。”
别人的事情不方便探听,夏悠就也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
她只笑笑,说:“那你得赶紧适应过来了,估计这几个月在剧组都有的忙了。”
夏悠和越芹一同往后台走。
无意间的一瞥,却让越芹看见,夏悠刚才下来的车厢里,竟是还躲着个男人。
待越芹定睛瞧清楚男人的相貌,却立刻吓得回过头去。她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脸埋进羽绒服里。
夏悠一心顾着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