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又无望。
娘娘待长公主这般情重,连这时都唤着她的名字,晚秋突然想问长公主为何要站在与娘娘对峙的对面?沈家战战兢兢从不做错事,萧家仗着战功霸道行事,皇上看不清就罢了,长公主也看不清吗?
百蚁蚀骨的痛意间,沈淑昭的指甲嵌在床柱上,深刻的向下划去。
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娘娘啊……”晚秋听得好似心被人捏得疼痛。
沈淑昭绝望地瘫在床上,“卫央……我可原谅你……为平衡前朝断绝与我来往,但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能不在我身旁……你怎能不在……”
“娘娘在坚持一下,御医马上来了!”
“你为什么不在……为什么……”她重复着这句话,因为疼痛让意识模糊,在这片朦胧之中,沈淑昭眼里那在床畔落泪的晚秋容颜,竟慢慢变成了卫央。
卫央?
你来了?
断肠顿时烟消云散,只剩欣喜。几月不见,纵使只有半步之遥,但今日,她终于肯来看她了。
你去哪了?
你知不知我想你?
话说不出口,她只能看着卫央,无言落泪。
这时,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御医到宫门口了!”
“卑臣来了,娘娘莫怕。”御医说完后,马上放下背着的囊袋,从中取出诸多药物,“快服炭灰水催吐,你们赶紧把绿豆、金银花与甘草放在一起煎药汤,快去,晚一刻就来不及了!来,娘娘,先吃下这颗洗毒丸。”
晚秋被他挤出床畔旁,御医着急地端水过来,匆匆给沈淑昭服药,晚秋看得直跺脚,只恨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在视野模糊中,沈淑昭见卫央从容起身,慢慢退至御医身后,在那边她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如往昔初识时的神情,甚至,不带感情。
比任何时候看得都要让人心寒。
最终眼前逐渐变黑。
黑得混沌,仿佛步入永恒。
在这片黑中,一滴泪从眸侧悄无声息滑落枕巾。
永元四年,沈妃遭人下毒,险些丧命。
此事惊动朝野内外,萧氏名誉扫地,太后以此为借机,迅速翻出陈年旧账,把所有事都冠在萧府头上,即使萧府承认了一切,却始终不肯承认下毒,但也没有关系,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蕊珠前殿的宫女静好还是在扫地,只是,这回宫中的事再也与她们这边不是毫无关系了。长公主从参与了皇上出兵削权开始,就已经身陷漩涡。
沈妃的昏迷不醒让长公主迟迟没有再对沈家动手,皇上一人独抗,终于萧家墙角万人推,十分的凄惨。静好听说,皇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声不吭地回到屋内,被人发现时,已自缢。
凤座空缺,包括静好在内,都认为新皇后是沈妃没跑了,结果后来,常久不干涉后宫只在前朝做事的沈家突然改了声,要把沈妃娘娘的长姐送入宫里当皇后。
她觉得沈妃肯定要被气得生不如死,对于太后而言,一边是得力干将,一边是家族利益,真是取舍难分。
宫里的日子好似变了天,再无往日开朗明媚。宫女们只敢低声下语,并且开始偷谈着每日新事,贤妃如何突然疯了,沈妃的长姐又是何等的倾城美貌……
不知过了多久,静好有天被长公主召于殿内,与她而来的还有很多人。
“都离宫吧。”
长公主对他们说,
“你们自由了。”
众人连忙感恩戴德下跪,谁都心里清楚,宫里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
静好出宫以后,就直接回了老家,和身为寡妇的阿母一起在家织绣,顺便开了个铺子卖东西,宫里攒的银子与长公主赏赐的珠玉够他们后半生无忧了。
过了没几月,听说京城政变了。
是真正的打仗,皇宫沦为火海,来不及跑的都死了,幸好他们这些人早早就走了。
但是有一奇怪事,自己的先主子长公主本是站在皇上这边的,打了三个月,突然就莫名其妙回到太后身边了,还被太后那边的人道为“原来是潜在皇上身边探听军情,惭愧错怪殿下了”,她心想,长公主原先和沈妃闹得这么不快,沈妃会不会容不得她?
虽然不是主仆了,可长公主心性善良,她是不忍心让她被沈妃这样的奸妃欺负的。
再然后,坊间都开始传言沈府逼沈妃放权,真是好一出戏,连戏曲楼里都唱不出这么精彩的戏,还正活生生发生在当下。
“后来呢?”静好问了个伯伯,伯伯说后来沈妃起兵背叛了沈家,逃离了京城。
静好纳闷,沈妃能有什么兵,她手下不是只有权臣吗,细问之下探出沈妃带走的是一批名唤夜鹰的暗卫,而静好身为蕊珠宫的人知道,这夜鹰卫是长公主多年前放在长乐宫专门为太后效力的。
于是那之后,京城的人她再也不听了,其中的事不能深思,思了也是他人的人生,可不关自己的事。
不管夺/权的是谁,百姓认的永远是称王的那人。
那年落花微雨,物是人非,永元四年的卫朝战火纷纷。(.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