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本没有人,随着他读书,从他脑子里走出老者。老者白须白发,手捧竹简,微笑着问他:“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其何解?”
夏弦的脑子飞快转动,嘴上回答:“别人不了解我,我又何须在意?秉持君子所为,不与其置气即可。”
“善”
老者赞许点头,又问:“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又是何解?”
“君子务本,需看何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在其位,当专致于本职,做好工作。做好本份,道义自生。孝敬父母,爱护兄弟,那就是一个人的本职,大约就是‘仁义’的基础吧。”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又该何说?”
夏弦略思考:“治大国,当严肃对待,每一件经手的事情都要仔细推敲,以信用取民,节约开支,不以国库私己。四时细分,体恤百姓,合时节而使民力。”
“善。”
随着阅读深入,夏弦恍惚置身学堂,三千弟子盘坐,老者高台讲授。他大部分问题都点夏弦回答。老者问,夏弦答。
某些问题则有看不到面目的弟子回应,那些看不到脸的弟子,就是在论语上注释那人。他代表着另一种思想,和夏弦所不知道,需要别人解惑的题目。
有人可读出书中人,与读者辩解议论,夏弦现在的状态有些像那样。
其实他根本没将论语读至那样的深度,一切都是他每读到一句,脑子里自然而生的幻像。却又不能称为幻像,因为书是真是存在的,书存在,思想就存在。夏弦个人的思想存在,书的思想存在,注释者思想也存在,三股思想,应该是算是思想之间的碰撞学习。
一夜读书,直至天明也不知。怪不得读书人可寒窗十年如一日,实在是书中自有乐趣,将今人和古人联系在一起,共辩思想,探讨真理。
青妖眯着眼睛在他肩膀睡一大觉,清晨神采奕奕,那种思想间的碰撞,对它有极大好处。看到主人还在低头看书,它盘旋飞起,未几抓着一只珍珠鸡回来。
鸡早就被它啄死,血腥味充斥屋子,夏弦抽抽鼻子,肚子发出“咕咕”声音,和青妖叫的“咕咕”声很相似,分不出是饿了还是鸟鸣。
看到珍珠鸡,夏弦拍拍它小脑袋:“以后不要去偷了,别人家的东西,咱们不问而取。”
他摇摇头,将鸡处理,然后下锅蒸煮。
他感觉,一夜苦读,自己距离夫子文位更近,若是这样苦读下去,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积累足够,晋级夫子水到渠成。
说起夫子,他还是得感谢天子,他封了个官自己做。文绝书官,虽不入品,也算是南国的官员,可截取部分民众认同,足够晋级夫子。
若是没有做官,想成为夫子很难。
放上水煮鸡。他想着事情,想着成为夫子后该怎么办?那时候区区文绝书官,不足以成为大夫。想的郁闷,他将思绪收回,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零零散散的,他又想起学生。今年秋试过去,来年开春又是一次大考,可以考举人,夏弦自然要去参加。成了举人,就有机会成为入品官员。
还有学生也要参加秀才考,做老师的,怎么也不能被学生比下去吧?
吃罢早饭,也能算是早点。
夏弦将自己最近的生活做个规划,早晨读书,中午修射,下午学习乐科,到了傍晚,四处走走,放松心情。
他还欠一个乐科的老师,在南都里,没有谁比念华裳更适合。
但是去请她,需要小心在意。否则一个姑娘家,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名声给败坏了,那责任夏弦负不起。
他想想,写了书信给念华裳,让青妖送去。青妖聪慧懂事,智力可比四五岁的孩子,在南都它是受保护的物种,不会有危险。
青妖飞走,夏弦看看厨房,里面大米不缺,要招待客人,大米是不够的,他抱着一匹绢布,寻最近的商店卖了,买一些肉食和小菜返回。
在南都他没有朋友,若硬要计算,刘向北算一个,他们一起经历生死,夏弦上船的时候还看到刘向北和周文顶牛,说明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朋友。
算下来,也是生死之交吧?
夏弦有点不确定,除了刘向北,还有谁对自己抱有善意。天子?别逗了,有善意我也不敢接受,他在敲打我呢,要是哪天心情不好,说不定就叫自己上朝作文章取乐,那真心丢脸。
思来想去,能得罪的自己都得罪了,不能得罪的,自己也得罪了。
风头正紧,他这段时间打算不出门,省得面对那些指指点点的秀才“那就是夏狂士,他虽有才学,但是看不起咱们南都人。”。
从来只有南都人鄙视其他地方人,什么时候南都人成为被看不起的对象了?大家都要脸,虽然佩服你才学,但我就是不与你结交。
想到那些人的反应,夏弦就不愿意出门,这不是逃避,而是懒得与你计较。有那时间和你扯皮,我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他脚步轻快的抱着食物回家,推开门,青妖发出“咕咕”声,在大桃树上扑腾几下翅膀,表示欢迎。
系在它脚上的信已经被取下,说明念华裳应该很快会来。
这时候是早晨十点左右的模样,夏弦打算做一顿早饭拉拉关系,让念华裳教自己音乐。
上辈子死的早,大厨什么的手艺是没有,做几个家常菜倒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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