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山还是心存疑虑,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真不真实。
太奇怪了,有高手守护,为何不杀自己?即便不杀,也该有个警告。这样放过,和高手行为不符,有一定可能是假的,也许是什么宝物的功效。
王文山躲在阴影内,他胆大包天,兼之已经很老,不在乎死亡。因此敢于再次冒险。至于那位秀才,他已经先走,不敢再来冒险。
树林外,已是深夜,月高悬,今年的中秋快来了。
清新的江风中,夏弦和寒修射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喘息。
夏弦说道:“这些水贼,全都该死,明儿一早就送官。”
寒修射似乎顾念旧情,叹道:“大家都是求一口饭食,让他们许下承诺,发下誓言,放了他们吧!他们,也不容易。”
王文山暗暗想到,这寒修射多年没见,居然还是这么迂腐。要是老夫动手,早已将他们一个个丢到江里喂鱼去。
妇人之仁,只会让这些家伙得寸进尺。而且,这些人要是全死了才好,咱们王家这一次算是利用古家三兄弟,要他们活着,王家也会有一定麻烦。
天不遂人愿,夏弦没有动手杀戮,道:“就依你所言,放他们一马。今夜的事情必定是王家搞出来的,待我秀才功名在身,到时候再和王家算账。”
咱们王家夫子都有近十,你们拿什么来找咱们算账?一个区区的秀才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王文山更加小心潜伏,双眼微眯。
“可惜,李大人送来……”寒修射捂住嘴,四面浩气卷过,应该是在探查有没有其余人。探查之后,他道:“可惜没抓住王家的那位夫子,浪费一次宝物使用机会。”
学生们糊糊涂涂,不知道他俩说什么,稍稍恢复一些力气,他们嚎啕大哭:“朱兄,可怜你……。”
“余兄,你安眠地下,我发誓,终有一日为你讨回公道,将那人人头奉上……。”
死了十几人,白天还在一起玩耍的同窗,半夜过去,已成为冰冷尸体。这时候他们才体会到,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呢?那个首席弟子,只要他能醒来,就是让他做又何妨?
深更半夜,哭声不断,学生们互相抱着对方,将这份同窗之情埋葬。
“奉食孔祠,瓢禁在其。余之友人,今于此死。读于书墨,空笔既闲。催车往祭,不见彼此。”
自发性的,学生们唱起这首《别友》。言语之意乃是,大家一起去孔祠奉食,拿着瓢,拿着酒禁,却想起了已故的友人。再读书时候,身边那张桌上笔墨空闲,于是催车前往祭拜,终究再不能见彼此。
自古以来,这首诗就是送别诗,往往在祭拜中常出现,只是往常唱起来,怎么也没有现在感觉悲伤。悲切的学生一遍遍唱着送别,夏弦拳头越捏越紧,恨不得将林子里王文山揪出来大卸八块。
只是他不能,他要为学生报仇,因此要放了王文山,留下半个内应,找机会将王家一并毁灭。至于圣意不许,那是什么?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虽然对皇上有着几丝畏惧,更多的是将他看做一个比较有权势的人而已。
你要吃饭,我也吃饭,大家都是人。从生命本质上来说,我们都一样。
这个世界,力量为尊。
夏弦悄悄下定决心,强忍怒火道:“将死去的学生抬回书院,明天,明天通知他们父母。”
他闭着眼,实在觉得疲惫。
明天是放榜的日子,这些死去的学生家人知晓,该是什么表情?
王家,真是罪大恶极啊!
隐没在暗中的王文山看了半夜,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宝物,更没有察觉出什么奇怪。
意境那瞬太快,对于外界人来说过去一整天,也许沉迷其中的人还认为是一瞬。那个世界,太缺乏时间参照物,就算过去十年,你醒来也不过是过去半刻,甚至一秒。
王文山便认为,自己清醒的时间很短,也许刚刚中招就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动了手脚,所有行踪都在别人掌控中。
他悄悄的消失在林子里,想回王家汇报情况。
这一次,王家没有多少损失,唯一失去的,就是几个黑衣人。而那些,他们并不缺乏。
感觉到王文山已经离开,夏弦这才睁眼,露出眼中火焰。
一边的寒修射还在演戏:“那宝物……”。
那宝物?哪有什么宝物?不过是编出来骗人的,不想泄露夏弦的战力。夏弦拉着他回学堂。
而今学堂已经扩建,经过一个月的施工,占地四亩,有院落四个,经常使用的就是最后面,夏弦居住的那个院落,名为守心楼。
学生们也乐于到此上课,讨论学问。
此时的后院,整整齐齐摆放有十一具尸体。活着的学生则有二十六人,二十六人,院落空荡很多。
“悲兮,吾今……呜呜呜……”念了几句,学生杂乱不整齐的哭声响起,哭了一会又念道:“魂去兮,两相常,有友兮,不见……。”
《吊南海友人》,从来只是单纯祭文。
夏弦念道:“天绝地兮,望幽海茫茫。不知此年兮,伤怀满仓。愿四海游兮,归于祖祠。驾得马车兮,蹒跚不得上……。”
夏弦唱着唱着,膝盖软倒,跪在地上。
从来只有学生跪老师,何曾有老师跪学生?陈舟和刘英去拉他,拉不动,哭道:“老师,不可。”
跪下,那会不会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不得安宁。谁也不知道,但夏弦现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