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柳沁睡得并不安生,一会儿梦见前世的男友向她求婚,她高高兴兴答应了,两人穿着婚纱礼服,在司仪的祝福声中,随着婚礼进行曲携手走到前台,男友牵起她的手,拿着一枚戒指向她手指上套去,突被一人横空劈手夺过,不知何时她未来的婆婆,男友的妈妈站在了他们中间,质问她:“你不是快死了吗,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儿子?”
她一惊,顿时醒悟过来,我们分手了,我快死了,这是梦,我在做梦。
梦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绞进更深的深处。眼前一变,似乎在芜城的街上,吹吹打打的乐器声又吵又闹,还夹杂着周边的呼喊声,欢笑声,“新娘子来啰,看新娘子啰。”
她坐在轿子里,蒙着厚重的盖头,什么也看不见,留在视线里的只有那茫茫一片的红。
她不知怎么拜的堂,也不知怎么进的洞房,盖头被掀开时,又紧张又害怕,“新妇害羞了。”旁边许多人笑,她听到了熟悉的笑声,一抬头,竟看到眼前穿着红色新郎礼服的那人长得与前世男友一模一样,“你,你也来了?”她傻傻的问,那人也不答话,只是笑,笑着笑着,脸慢慢变了,就象水纹波动了几下,变得越来越陌生,最后变成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娘子,该喝交卺酒了。”她吓了一跳,颤声问道:“你是谁,谁是你娘子?”
“是我啊,妹妹。我是阿离哥哥呀。”那人笑道。
不,你不是。她刚想反驳,那张脸又一变,变成了小江离的样子,江离俯在她身前,使劲摇着她,“妹妹,你做梦了,快醒醒。”
她恍恍忽忽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院里的一张竹榻上,回到了五岁的模样,江离正关心的望着她,“阿离哥哥,我不要嫁给陌生人。”她委屈的扑进小少年的怀里,想要找到从没得到的那份心安。
江离拍着她,笑嘻嘻的说道:“好啊,好啊,妹妹不嫁,阿离哥哥陪你玩。”
她靠在他的怀里,慢慢的竟又睡了过去,但是一点也不安稳,她听见前世的爸爸妈妈在叫她“小琴”,她又听见现在的爹娘唤她“沁儿”,“小琴”,“沁儿”,“小琴”,“沁儿”,耳边是各种不同的声音,眼前许多张脸变来变去,而她就挣扎在这动荡的漩涡里,努力想要爬上岸来。
这是梦,快醒来,这是梦。她猛的一动,真的醒了过来,这次是真的醒了,天已微亮,淡淡的曙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照出了室内模模糊糊的各种影子,屏风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开门声,小声的说话声。
柳沁躺在床上,没有吭声,她睁着眼睛,莫名的伤心难受,让她有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冲动,过去的人并没有忘记,只是埋在了心底,过去的情已淡薄,但今世呢,今后呢,怎样才算逍遥恣意的生活,难道一味的象个冲锋的勇士,对自己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在前世,那样的自由开放,大家不是一样生活得辛苦困惑,而这一世,对女子更多的束缚之下,如何能得到更大的自由,如何活得更潇洒惬意,在此时,柳沁才开始了真正的思考。
首先,得改变婚姻,爹娘虽疼爱自己,但守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年,随后大部分的日子都将在夫家度过,丈夫,这么重要的角色,她不想由媒婆来决定,前世的自由恋爱虽然不一定靠谱,但盲婚哑嫁,听天由命,自是更不靠谱。
江离。她的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你不用担心有个恶毒的婆婆整天立规矩,或是象前世的准婆婆经常对自己挑三拣四,也不担心有个娇蛮的小姑从中挑拨离间,破坏感情,最主要的他性情好,知书达礼,看似难以接近,其实是软心肠,最最主要的,他很帅啊,长大了定是方圆万里之内的顶级帅哥噢。
而最最最主要的,是可以从小灌输新的观念,时时教育他的思想,比如“你的眼里只有我,心中只把我来想,一生一世只咱俩”;再比如“妹妹有品又有德,有才又有貌,这样的姑娘是个宝,世间哪里还能找”;再再比如“世界又大又奇妙,东边走来西边跑,这样的日子不要太逍遥”等等。
总之,这是多好多难得的一棵桃花苗子啊!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的好苗子自然只能属于自己。想想宝哥哥林妹妹,不也是从小结下的革命友情?咱们虽不能来个宿同寝,饭同食,但至少也是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一起长大呀,即使最终不能成为生死不渝的同命鸳鸯,但总还有点哥哥妹妹的兄妹情谊吧,总好过对着一张陌生的面孔不是。
这么想着,柳沁已忘了梦中的不安,躲在被子里偷偷乐着,她仿佛看到长大后的帅阿离牵着自己的手,两人漫步在花瓣飞舞的桃林中,微风轻拂,衣衫翩然,在那棵最高的桃树下,两人同时站定,帅阿离一手执着她的手,一手轻抬,优雅的从她鬓边捻起花瓣一片,两人目光炯炯,深情款款,时间就定格在这相互深深的对视中。
那画面太美,不似在人间。柳沁越想越兴奋,竟乐得忘了形,哈哈笑着在床上打起滚来,翠柳翠羽听得声音,忙端了洗漱的用具进了里间,两人看到床上那滚来滚去,毫无形象的小人儿,都愣住了,翠羽看了翠柳一眼,仿佛在说,大清早的,姑娘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翠柳姐姐,翠羽,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