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七年,腊月初八,杨羲神游天外的思绪被孩子吵闹声拉回。
“你会背三字经吗?”
见青蛮皱眉摇头,司马缸小朋友又道:“那我教你念千字文可好?”
正如每一位男生在所倾慕的女生面前时一样,当小皮球抛累,司马光想向青蛮展示他最擅长的事情。
无奈青蛮本就是边陲野丫头,到了杨府也没人逼她读书识字,自然不会对三字经、千字文感兴趣。被纠缠烦了,她一把将司马缸推倒在地,接着一路小跑,逃离院子。
看到司马光连六岁小丫头都打不过,杨羲一边感慨这孩子的“爆表“战斗力,一边走上前将他拉起。
帮他拍去屁股上的灰,杨羲问道:“怎么样?明天还来吗?”
司马光坚定回答:“来!”
闻言,杨羲笑着揉乱小正太头发,把他带到门口,交还给司马家下人。
在后院假山附近找到丫头,杨羲:“青蛮,刚为什么要推他?”
“青蛮不喜欢念书,青蛮想和笨蛋哥哥一样,以后当将军!”
“呃……”杨羲心里不由蹦出两个字:
宿命。
“嗯,不念就不念吧,那破书没什么好念的。
不过,不喜欢念书,你也没必要讨厌司马光。这孩子很可怜,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京城小少爷、小小姐都不愿和他一起玩。”
见丫头目泛同情,杨羲憋笑:“所以,只好委屈青蛮跟他做好朋友了。等他明天过来,你们就玩别的,要是再敢教你念书,你就揍他,反正他打不过你。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
“给自己一个机会……”杨羲失神重复,而后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一胀一缩间,似是要将灵魂震出躯壳。
强定心神回到房门口,坐下,呆滞盯了一会炉中木炭燃起或蓝或红的焰光,杨羲:“给自己一个机会……”
日头西移,炉火熄灭,他返回屋内,关上门,独自在床沿枯坐一夜。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待到外头晨光熹微,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扫脸上倦容、愁容,杨羲忽然站起: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既然重新来过,那就没必要再纠结从前。”
目光投向许久未曾碰过的迷雾影图,看到其中一块块点亮区域,他自信笑道:“而且,我也不是之前那个杨羲了,今生,它就是我的仰仗。
庆州、汾州,中间凤翔府、京兆府,再到河南府郑州、洛阳、开封,整条西线通通在我的监视之下。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将整个大宋版图全部点亮,全天下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全逃不过我的眼睛。
介时站立云端,俯瞰脚下芸芸众生,呵……
上帝,也不过如此了吧?”
视线触及格外显眼,翠绿色“薛定谔之眼”,他终于将注释全部看完。
打开门,面朝夺目朝阳,似乎顺理成章一般,杨羲拿起“薛定谔之眼”,犹如一顶绿油油的皇冠,“戴”到自己头上,而后张开双臂,接受世间万物生灵的顶礼朝拜:
“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世,我要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
早先时候,母龙刘娥为杨家部将张目平反带来的影响,远比杨羲想象地深远。
比如喜欢琢磨事情的林特,他就从其中辨出了某些不一样的味道,也是第一次,他对眼下身处的利益集团感到了担忧。
说到底,这个天下,终究是赵家的天下。
再比如,前些日子生生从杨家身上咬下大块肥肉的富户老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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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在宫门口等到一如既往早退的杨羲,看见那双总也睡不醒,却不时闪耀“脏兮兮”光芒的眼睛,欧阳春道:“病好了?”
“好了。”杨羲爽朗答道。
“这么说,杨老虎又要出来了?”欧阳春紧了紧手中“破木棍”,阴恻恻问。
见状,杨羲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杨老虎招你惹你了?”
欧阳春举起“连鞘唐刀”:“杨老虎没惹我,但它惹到了我手中的刀。
给你个忠告,演戏可以,可要是让我看见杨老虎没有任何理由就干出欺男霸女的事情,别怪我的刀不客气!”
杨羲:“不客气你妹!特么刚升官发财就翻脸不认人,钱家药方你不想要了?”
欧阳大侠那张爷们脸顿时尴尬。
一夜没睡,杨羲打了哈欠:“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拉仇恨的事情确实得少干了,不然,我怕哪天在街上被正义群众围殴致死。”
今天早上,过街鼠被动属性:人人喊打,他看得一清二楚。倒是那根“薛定谔之眼”,他始终没搞清楚具体作用。
返回杨府路上,杨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与那天在杨延朗书房写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上面没有了“杨老虎”的落款。
交给欧阳春,杨羲:“等天黑了,你把这纸条放到林家门口,顺利的话,明晚就能拿回药方。”
“纸包不住火,我知道东西在哪……”好奇打开,看过以后,欧阳春不解:“这纸条有什么用?”
杨羲打发道:“这是给林奎老狗看的,你就不用管了,照做就行。”
“那要是让别人捡了去,或者林奎没有看到呢?”欧阳春又问。
杨羲一拍脑袋:“嗯……有道理。”
路上买了张信封,跟欧阳春一起去到地牢,向牢头黎叔借来笔墨,杨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