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宋寒不再说话,只低头仍旧翻着那书,眼神清冷。
“这什么?难你去得,我们小姐就去不虽说是为大小姐而建,可你也说了不过是方便大小姐看书,并不是清华院的私有物品,我还从未听过在自己家里,竟连书也不让碰的?”看了半天,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的宋寒婢女青竹再也忍不住出口了。
青竹的语气可算不上好,她本就是宋寒从江南带回来的,可不会像府里其他人那般因了她们是宋婉身边的一等丫环而讨好她们。回京之前老夫人可叮嘱过她,万事都要以小姐为先,若是小姐受人欺负了,只管加倍还回去,莫要让小姐受委屈了。
可对面的人却也是这侯府里最有脸面的丫环,在宁伯侯府谁人不知老夫人、夫人、老爷、少爷最疼的便是大小姐,她何时曾受过这等待遇?
疏影不禁狠刮了她一眼,但气归气,眼前的人却也是侯府的嫡二小姐,身份尊卑有别,她就算再不待见二小姐,也不能让人说她不懂规矩,“请二小姐见谅,没有大小姐的允许,怒奴婢不能带二小姐上去。”语气却是较之前越发的坚定了,这里是清华院,你们还当是自己的静心园呢?
“你……你这是挑拔小姐与大小姐之间的感情!若是两位少爷来借书,你可也会让他们在这里等上半天,等你得了你们小姐允许才能上去!难不成我们小姐不是侯府的嫡出小姐,竟让你这么轻看?”
青竹从江南跟到京城,将宋寒这些时日所受到的委屈全看在眼里,谁会想到在自己的府里竟然还会被人当贼防着?
自从小姐回到侯府,面对陌生的人和事,本就已经很委屈了,这里本来应该是小姐最亲近的家,但住在里面,竟然像个客人般陌生与客气!
她的这番话可是说得有点重了,传了出去,一个下人敢轻看主子,可不是能轻饶的。
眼看着情况不对,青黛也不能再装作无事了,只得站出来圆场,笑道:“这话可就说得有点重了,疏影的意思原是怕大小姐不在这儿,贸贸然上去反倒怕招待不周,不若然,等大小姐回来了,同二小姐一道上去,一则因为二小姐回来头次上去,也全了礼数,二则实在是太大了,奴婢有时替小姐找书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大小姐却是最熟悉的了,一说书名,就知道放在哪里,一点也不费功夫。”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翻话就是青竹也挑不出理来,只得沉了脸色站在一旁不说话。她虽有些泼辣,但却对事不对人。
见青竹不再剑拔弩张,青黛微垂眉眼,心神稍安,只要不将事情闹大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转身对着宋寒行了一礼,当作是赔罪,笑道:“二小姐想要去看书,奴婢虽说不比大小姐记忆超群,但是也不过是多花费一些功夫罢了,这就带二小姐去看看,二小姐看这样可好?”
听到这近似妥协的话,宋寒望向这脸带亲切,笑容近人,说话让人挑不出刺来的婢女,肤如凝脂,脸如润玉,如小家碧玉般自含了一股书香贵气,不管是面对何人,永远都是礼数周全,让人亲近不得却也无法厌恶。
她们心里恐怕也是怕她回头去向母亲告状吧。因为这四年的不管不顾将她扔在江南外祖家四年,父亲母亲对她可是存了些愧疚之心的。
想到此,宋寒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丝孤度,将书又翻了一页,背着光的侧脸柔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青黛不禁看愣了眼,隐隐间似乎觉得有什么异样,她的心莫名地便有点不安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疏影几次想张口说话,都被青黛以眼神强压制止了,唯有窗外偶尔的几声鸟鸣传过,就连阳光下的尘埃也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变得格外分明。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回,事物易变迁难以预料,这人还是当初那人,这院也还是当初那院。我原先过来,只是想重温少时的美好回忆,年少离家,很多事情我已经记忆模糊,记不清楚了。人心易变,就像这院子,走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模样。”宋寒合上书,嘴角微勾起一丝孤度,不知是嘲讽她们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为自已如今的情形而苦笑。将书朝她们扬了扬,放回原来的位置上,轻轻伸手去抚平,她叹道:“这书我便放回去了,幸好完好无损,不然让我这不通笔墨的弄坏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轻轻的近乎自嘲的话看似没什么分量或责怪,但青黛却是听得心头一紧,不由得诧异地抬头望了一眼。二小姐怎么性子变了这许多?
青黛原来就觉得二小姐变了些,似乎性子沉稳了不少,说话行事也知道有所顾忌,但她以为总的来说变化应该不会太大,因为人心易变,本性难移嘛。但此时听她说的话……她脸色微变,这些话若是传到夫人耳里,怕是要惹事非。
她转过头看向疏影毫不掩饰的外露表情,心情瞬间便沉重了几分。
青竹看在眼里,知道小姐虽然在笑,但其实只是强作欢颜,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偏偏却是在小姐懂事的时候将她送走,让人心里怎么想?青竹忍不住红了眼眶,一颗热泪委屈地滚落下来。
宋寒挼了挼耳边的头发,沉默着望向外边的梨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的美丽光影,依稀间仿佛还能看到当年两个小姑娘在树下毫无顾忌的牵着手玩耍,那时还没有人将她们作比较,也没有婆子的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