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不禁生气,她这些年当家,虽说也知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但都是不进内院的,她一向告戒着管事们,跟着小姐们的人必要经过千挑万选,宁可要笨些的,也不要看着精明却心思不纯的人。所以这些年来,内院中竟不曾出过一件小偷小偷的事。
怪不得疏影火气大,这是出在宋婉的院里呢,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说她管理不善,用人不善?宋夫人冷着脸沉声道:“那人在哪儿?叫她进来我瞧瞧是什么模样?”
那丫环被两个婆子推了进来,只见哭得梨花带雨的,两边脸上都被扇得肿胀了起来,头发衣裳皆是凌乱不堪,低着头无声地哭泣着。
雪融见她虽然哭着,却也不像那被抓了行的人一般,为自己哭闹辩解,相反,她刚进来时,还给宋夫人先磕了个头,没有听见问话,也没敢吱声。
宋夫人见她这可怜样,不禁又是生气又是叹息,说:“你偷了什么东西?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早就对你们侍侯小姐的人说过,只要你们一心一意侍侯小姐,我绝不会亏待你们。可是如今你做的这事,叫我怎么放过你,又叫我怎么去管这些人?”
那丫环听了,先是擦了眼泪,方才看着宋夫人,挺直背脊说:“夫人,我没有偷东西。疏影姐姐在我房里搜出两本书,也不问我,就说我是偷了小姐楼上的。可是这书,一本本是我自己带进来的,另一本,则是二小姐给我的。如何是我偷的呢?你们若不信,可以差人去问二小姐一声,另外一本书上,也有我自己读后写的笔注。绝没有偷书这一事。”
“你这是胡说!谁能证明不是你偷的?如今你还要拉上二小姐,谁会有空帮你去问?”疏影不禁有些急了,偏偏她还当真不曾打开那书看过,也不知是否有她笔注之类的。
婆子将两本书交给宋夫人,宋夫人打开其中一本,只见当真有她的笔注,便先信了一半。她合上书,叹了口气,看着疏影,责问道:“你怎么不知道打开看看?这么炸炸呼呼的,满府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可怎么办?这书原是她的,你却说成是她偷的。”
疏影脸色又是红又是青,却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只仍是强词夺理说:“夫人,你可别信她胡说。虽然有她笔注,只这书说不定是早就偷了。小姐从来爱惜书本,笔记亦是记在另外的本子上,她偷了,做了笔注,难不成就成她的了?”
宋夫人觉得疑难起来,两个似乎说得都有理,该信谁的话才好?她看看疏影,又看看那丫环,说:“你说这书是你自己带进来的?这笔注也是你自己所写,那么你也是个识字之人。既然如此,便将当初带她进来的妈妈叫来问一声,也省得冤枉了她。”
杨妈妈听了半日,这个丫环她也还有些印象,便笑着回道:“夫人,带她进来的是李妈妈。李妈妈在半年前就告老回去随着她儿子到外地做县官去了,如今,到哪儿去找人问去?”
李妈妈是宋老夫人陪嫁过来的老人,为人本分,性情也通达,这丫头既是她介绍进来的,品行上应该不会错到哪里去。这是杨妈妈的言下之意,宋夫人听了,不禁为难起来。
那丫环倒是伶悧,见宋夫人难以判断,便磕了个头说道:“夫人,可以差人去问二小姐一声。那日奴婢是得了青黛姐姐的吩咐,去给她送两本书,二小姐问了奴婢两句话,见我对书也有几分见解,便又跟我多说了几句,最后还送了我一本她从杭州带回来的书籍,说是叫我不要因此自卑自怜了。这都是真话,还请夫人做主,还奴婢一个清白。”
疏影听了,心里不禁暗恨。这个小蹄子,非要问什么二小姐?
可宋夫人却已经信了一大半了,听这事就是那次疏影阻止宋的那次。她看雪融还在一旁,便说道:“雪融,你回去问问寒儿,是否送过一本书给她,问了,就赶紧过来回我。”
雪融接过书,领命出去。刚出了宋夫人的院子,她便将书翻开来看,只见纸张的背面右角处果然画了一朵小巧的白玉兰,心中便已有了定夺。
看来这疏影也是不能长留了。宋夫人就算此时不发难她,她自己早晚也要惹下祸事来。性子太张扬了,有事也不能忍,宋夫人对下人虽说一向宽容对待,但那都是有底线的,若是牵连到两个小姐的名声,宋夫人定不会心软。
雪融回去问了宋寒,果然是有其事,便仍旧回去回复了宋夫人。宋夫人听了回复后,让人带那丫环先下去,请个大夫医治。
“如今你怎么说?”宋夫人问疏影。
疏影脸色都白了,自知做了蠢事,听见宋夫人问话,便低声说道:“但凭夫人处罚。奴婢不敢说奴婢没错,但也只是心里紧切着小姐。”
宋夫人看了她半晌,心下虽然也有些不满,可这个丫头也不能现在说打发就打发出去了。宋婉和她们都是一同长大的,情份非同他人,此时不跟她商量一下就打发出去,岂不是落了她的脸?
她想清了这些问题后,便抿了口茶水,说:“我知道你对婉儿忠心耽耽,我也不忍心罚你出去,但你如今脾气是越来越不能忍了,上回是对着寒儿你也敢落她脸面,这次你冤枉了人,我看你也还是不知有错。若不是碰巧寒儿当真送了她书,你这么一闹,她找不着人做证,岂不害了她一生?罢了,这次就再给你次机会,若下次还是这么不知轻重,不懂忍耐的,你也别怪我不讲情面,我也就只能打发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