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溯瞥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赵教授在他背后神色更加难看了,想了想,去敲了计微常的门。
“微常啊。”赵教授的话里带着明显的亲昵与讨好,在计微常有些不耐烦的督促下,他才终于说到了重点:“你有没有想过回国怎么办?”
“回国怎么了?”
赵教授不安地说:“叶溯现在攀上了李弘厚,还在这场比赛表现那么好,我们回国了,他怎么能给我们活路走?”
计微常顿了顿,有些不满赵教授的用词,“叶溯不是没计较吗,你还是想想回去后怎么对学校交代吧。”
“他现在没计较不是因为没时间吗,等他比赛结束了春风得意,肯定把我们俩往死里整啊!”
“他已经看不上我们了。”计微常说,烦心地将赵教授请出房间,“大不了不学了,回家也饿不死。”
赵教授被关在门外,咬牙地盯着门。计微常家底深厚,自然不怕报复,再怎么样,叶溯也不可能撼动一个商业氏族,可他呢,一个清贫的老教授,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叶溯只凭李弘厚教授的弟子身份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李弘厚面对着叶溯沉默了下,才说:“你的实验我也帮不了什么,在英国我注意过你做的实验,很好,保持就行,不要慌,不用害怕,按照你想做的去做,不要在意结果。”
叶溯点头,想了想试探地问:“教授,您有没有想过我们所知道的化学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曾经很多人认为地球是世界的中心,或者太阳系是宇宙的中心,最开始还有人认为火也是一种元素,现在我们都知道这种观点是错的,可当时他们一定十分笃信自己的判断,并且为之奉献了一生。那我们呢,会不会在将来,证明我们这代人也是错的?”
有时候,历史书与科学纪录片才是最残酷沉重的,无数人走错了路,站在现在的视线看只是一句话或几分钟的解说,可他们付出的却是整个充满了极端热忱的生命。
李教授莞尔一笑:“科学的魅力就在于此,探索对与错很重要。但重要的不仅仅是结果,还有过程,我们为之付出一生,付出的过程就让人生有了意义。走错路总比停下好,人嘛,只要在走,走着走着就能活了。”
叶溯一震,似乎有所感触。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个更加露骨的问题:“教授,假如您有机会穿梭时空,接触到以万年为单位的未来科学,您会怎么做?”
李弘厚自然一听就听出了这个假设背后蕴含的惊涛骇浪,他微笑沉思了片刻,才回答道:“那时候的科学信息对现在来说肯定是一股汹涌的洪流,要么远远避开它,要么就找到在洪流中‘红掌拨清波’的存在方式。”
“那您会把未来的科技带到现在吗?”
“当然会,科技的每次进步都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福音,假如在工业时代有人有幸能将现在的科技带回去,也许就能避免大规模的环境污染,地球也不必在那段时期遭受严重的难以弥补的创伤。但是想要让科技突破时代的局限很难,毕竟是洪流,不谨慎地话就是给这个世界打开了阀门,洪水会淹没当前的科学体系。这个时候,当事人就显得格外重要,如果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洪水中安然生存,并且能够将洪流有筛选地分出细小的溪水来滋润贫瘠的科学土壤,那么就不要轻易接触和传播,否则引起的混乱足以使得他自己甚至时代科技也一并崩溃。”
叶溯细细地咀嚼这番话,半晌,才郑重地点头:“我懂了,谢谢教授。”
李教授温和地对叶溯笑笑:“你回去继续琢磨实验吧,还是那句话,不要想太多。”
叶溯身体仿佛飘着,但脑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李弘厚的话仿佛一盏明灯,将光明与黑暗、福音与灾难泾渭分明地间隔开,让叶溯有了权衡的余地。
既然他有幸去了未来,那么必不能白去一趟。总要走走看,才知道能不能活。
在叶溯下定某种决心的时候,第三轮比赛在万众瞩目中轰轰烈烈地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