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轮椅被推远了,忆雨心中却觉得略微异样,仿佛这句平时里也常听他说的玩笑话,此刻却真的有些沉重。
忆雨本想开口,却觉得刻意,于是闭口不言,只是侧过头去。
心中却考量其亦光今天的行为,和他这个人来。
在她眼中,亦光是位不错的友人。
扪心而问,不仅是因为小时常一同玩耍的情谊,也不仅仅是希望找个利益相关并不很大的人放松下,之所以愿意找他说话玩笑,某种意义上,是因为忆雨心中觉得亦光的性格很像父亲。
这话自是不能说出口的,但是他爽朗、乐观又喜爱玩笑,甚至偶尔有些不着调,并且在女生中也有些“名声”。和忆雨记忆中的父皇的形象,至少是作为“父亲”出现,爱护自己这个女儿的父亲的形象能够重合。说来,若不是父亲这么fēng_liú,也就不会有自己了。
这种类似自也不是忆雨自己指出的,沄枝族皇携着芙罗蕊皇嫔有次曾经碰巧和父皇见面,二人也是认识的,那时父皇就说她的儿子性子和自己小时候很是类似。虽说也不过随口一夸,但她还记得希丝曾经好几次用这个和亦光玩笑。
所以和他聊天,谈话,……很放松,感觉回到了年幼、有人依赖、能够被人所爱的时节。
有时自己会想,自己所做的是否让父皇满意呢?毕竟父亲直到最后逼不得已的时候,才选择自己成为继承人的。那个时候,和亦光聊聊,也会心里好受很多。
正因如此,他说的话才被敏感的自己那样的误读。
在她的眼中,亦光仿佛是给自己永远能够让心回到过去的一扇门。和希丝一样,作为个体,充满着令人珍视的回忆,但同时,她的“现在”中却或许并没有他的位置。
忆雨忽而意识到,就如希丝一样,亦光大约也与他们童年时的样貌心境极其不同了吧。
她似乎并没有思考过这一点。总觉得仿佛还是童年的玩伴。
在转角,忆雨偏过头看见了亦光的身影,向着她点头致意。
能看见光线所照射出的尘埃浮动。
她忽而意识到亦光并不是很像父皇。至少样貌上,已经成长了的他五官更有芙罗蕊皇嫔的细腻,脸的轮廓却是和真亦族皇仿佛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虽然金色的发丝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但颇有棱角的面容却是时光打磨过了。
若说样貌上,不如说斩雷君更貌似父皇,至少最初自己对他的熟悉感和好感就是如此而来,可儿君也说过他和自己的气质很像,这么说,和父皇像也是挺可能的。
想到斩雷君,忆雨的思路再次被明日的典礼所引去。
那些异样,不过落入水中的树叶,稍许涟漪后就沉入了湖底渐渐腐败。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亦光一直紧紧握住的左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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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白纹厚毛地毯展开于地面,两侧多是穿着华服的贵宾,镜月的宫殿前人来人往。因是对称建筑,又求视线宽阔明亮,容纳下这样多人的前庭仍不显得拥挤。穿着兼顾美观和便利性的蓝色礼裙的仆从们正端着清水、淡酒与食物在一旁。一众镜月的贵族与臣子在招待宾客。
普帝国的队伍来到之时,忆雨正和南岛诸国派出的几位代表谈笑,不过普帝国与南岛联盟的地位不能并提,有侍臣示意后,这位镜月族皇便找着机会结束了话题,只留下地位相当的外交官员,自己却是来迎着普帝国的队伍了。
“忆雨。”普帝国中走在前头的女性如此说道,然后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和瑟缩的叫了尊称,“忆雨族皇。”
是穿着一身团福纹棉衣的希丝太子妃,她的目光没有直视忆雨——她方才出于习惯脱口而出了名字,随即想到这个情况,两人的位置不该如此,又想到实则是忆雨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那种见面里本自然而然涌现的欣喜就被犹豫和痛心所覆盖,希丝心中打翻五味瓶,面上却尽量克制着。
忆雨向希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和普帝国的帝皇、皇太子二人彼此致意。本也邀请了瑞德公主,但她却是自称有事而没有前来。
希丝看着那并无两样的微笑,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忆雨陪着帝皇前行了颇长一段路,负责接待的礼官亦步亦趋。
“今天是个好日子。”罗永松帝皇忽而道。
他深沉幽暗的眼眸里,似乎藏着旁的含义,微有皱纹的方形脸庞仍是肃穆。
“托您的福。”
“光与暗之间,或许会是改写历史的一天。呵,虽如今还是‘未来’。”罗永松说完这话,颇有深意的看着忆雨,但脚步仍是随着礼官的引导前行。
罗永松这话似乎在暗示他已经知道影灯的计划,但忆雨明白,他必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如今第五殿已经被自己的话引导,对普帝国愈发防备,而影灯则是近来和普帝国多有合作,此时普帝国选择第五殿似乎并不明智。
希丝并未再和忆雨搭话,走在队伍的最后,浅乳黄色边毛的衣领,衬得她的面容更显得白皙。
“如果身体不适,别撑着,给来宾也有医者备着。”普帝国的皇太子妃低调的宣布了已经怀孕的消息,虽然仍看不出来,但忆雨还是趁着希丝走过去的短暂时间关心道。
希丝转过头去,不知该如何面对忆雨的橄榄枝,她只能轻轻一笑,白里透红的面色已然说明了婉拒的意义。
她的脚步没有停留,希丝如今唯一能告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