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姐儿的身子在有条不紊地复原,魏明煦寿辰快到了,林芷萱辞别了魏延显,想领着九姐儿回靖王府住一段时间。
魏延显略一犹豫,还是许了。
九姐儿随着林芷萱从养心殿出来,与立在一旁持刀戍守的沈子安擦肩而过,九姐儿的步子忍不住止住。
自从翊坤宫被烧之后,九姐儿陪着歆姐儿来在养心殿休养,沈子安也被调到养心殿,两个人虽然在一殿之中,可是无奈如今沈子安是魏延显眼中的红人,九姐儿又有林芷萱寸步不离地陪着,竟然一直练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九姐儿又要出宫了,二人这一别还不知道要多久。
只不过临走时的那一刻止步,两个人眼眸交汇,沈子安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梗在咽喉,却只能轻轻地对九姐儿点了下头。九姐儿即刻热泪盈眶,便也点了下头应他,又怕林芷萱多疑,便只能快步跟着林芷萱走了。独留沈子安立在原地,握紧了持刀的手。
这些年,魏明煦做寿都十分的低调,再不复从前万国来朝的时候,往来的,多是皇族亲贵,一家子亲戚,而朝中的大臣已经很少登门了。尤其是这些年,谢文良在京中做大,为了避嫌,仿佛朝廷新贵都是只知道武英侯,而不知靖亲王了。
对魏明煦来说,虽然起初那几年不习惯,可是这些年安静下来,才知道庄亲王魏应祥的舒坦。那些繁琐的酒宴,一日折腾下来,除了疲累空虚,并不曾剩下什么,还不如与妻子儿女一家团聚,看看戏,听听曲,得享天伦。
魏明煦大寿三日前,沈子安并不当值,入了夜便离了宫,他犹豫再三,却并没有回魏延显新给他赐的宅子,反而折道,去了帝师顾谋铿的府上。
长夜寂寂,而顾府的这一夜,显得尤为漫长。
顾谋铿立在窗前,听着沈子安对他的一番长谈,似乎有些无动于衷。
沈子安双拳紧握,起身,跪在了顾谋铿的身后:“师父,您应该知道,如今若想除去谢文良,只有请靖亲王出山一法。这么多年,您扶持冷家,提拔王家,善待林家,辅佐左家,可是终究是难成气候。谢文良一手掌握军国大权,把持户部,左右科举,干涉朝廷用人。
我和师父纵然有心,却根本无力。师父这些年,在一心一意地帮皇上培植势力,虽然成绩斐然,却还是抵不过在朝廷上根深蒂固的谢家。如今谢文良目空一切,连君臣之义都不顾了,皇上除了退让,已经别无他法了。
这难道就是师父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沈子安的话已经说得极重,可是顾谋铿却依旧沉默不言。
他知道,总要有人去做这样一件事,而且没有一个人比他这个师父更好些。
因为,他不止是沈子安的老师,更是帝师,是魏延显的老师。
可是,谁都知道,魏延显对魏明煦有那样深的心结,当初,魏延显的皇位几乎就是在魏明煦的手里夺过来的,顾谋铿当初自负自己才富五车,舍魏明煦而选魏延显,也颇有炫耀自己才学的意味。
他打算要辅佐魏延显,成为一代明君,让自己也千古留名。可是如今,终究还是到了皇位几乎不保的地步,到头来,还是要回去求助于魏明煦。
这是顾谋铿所不愿做的,哪怕早几年,他就瞧出了这样的苗头。
“王景生、左磊综、蔡永严、林嘉宏,他们如今都为官清正,忠心皇上,靖亲王所有的一切,如今尽归皇上所有,如果他们合力都不能,请靖亲王出山,又有何用。”
沈子安道:“师父,您该知道,皇上的心里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得信任过他们,在皇上眼里,他们都是靖王府旧人。
王景生等人,又有谁对皇上称得上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他们只不过是战战兢兢地谋着出路,生怕皇上有一天秋后算账,自己的性命便交代了。如此,还不如留着谢文良,因为有谢文良,才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如果没了谢文良,皇上又会如何对待他们,他们也从来的再没有放心过皇上。
是师父教会我那句,明君诛心而不杀人的,师父为什么不去教更应知道此道的皇上呢?”
沈子安的游说,一直到深夜,顾谋铿的夫人亲自过来送宵夜,沈子安这才起身告辞。
顾夫人看着愁眉不展的顾谋铿,担忧地问道:“爷,是出什么事了么?”
顾谋铿是个率性洒脱的人,从前也是布衣出身,与妻子相濡以沫,是从贫贱夫妻一路至此,有什么话,他也从来都没有瞒过自己的夫人,只是与她并肩坐了,轻轻捻起盘子里的糕点,吃了一口:“子安让我去说服皇上,与靖亲王摒弃前嫌,同仇敌忾。”
顾夫人惊诧,她并不是个无知的妇人,在顾谋铿这样一位贤良夫婿的身边,她对朝中的局势,知道的甚至比朝中的某些懵懂无知的大臣还要多:“这可是要担很大风险的事,爷要慎重考虑啊。皇上原本就因为您是靖亲王举荐的帝师而自幼对你防备重重。还是等太皇太后去世之后,皇上身边无人,这才开始重用爷。却还是防着备着,不过赐了一个帝师的虚名,却半分实权都没有,如今若是论起官职,尚且不如子安这个位在正三品的一等侍卫。
如今,要让您去劝皇上亲近靖亲王,这可是火中取栗的事情啊。子安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么,他说什么,皇上就听什么,他怎么不自己去说。”
顾谋铿听着自己的妻子一语中的,倒是吃完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