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由秋菊扶着站了起了,再次看见了眼前的魏明煦又吓了一跳,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魏明煦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他一如既往肃然的神情。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丫头又撞到了自己面前来,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因着适才的一阵余震,扬起无数尘土,扑在她的脸上,只看着她哭得像只花猫。
哪里还有半点适才四房正堂中的气度?
是刚才自己记错了,还是现在自己眼花了?
魏明煦隐约听见她与玉哥儿的对话。
难道她们的母亲也在这次地震中去世了吗?
这对于她这样一个小丫头来说是难以承受之重吧。
两人默然对立,王佩珍终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后面的轿子上抬着雪安。
王佩珍也是担心玉哥儿,却不曾想见到了魏明煦。
再看着正在上上下下水里岸上忙活的绿营兵,王佩珍很是感激,便急忙上前去躬身给魏明煦行了个蹲礼:“多谢王爷相助。”
魏明煦虽然年轻,辈分却大,与镇国公魏应祥是堂兄弟,早年一同征战沙场,私交甚笃,魏明煦自然见过王佩珍,便微微伸手象征性地虚扶了一下:“举手之劳,嫂子不必多礼。”
王佩珍由身旁的丫鬟扶起来,却还是再三向魏明煦表示了谢意,替整个王家谢过他。
魏明煦见王佩珍似是与林芷萱有话要说的样子,只碍于自己在这里,便告辞,只说要去面水阁督看救人。
王佩珍躬身送了魏明煦,魏明煦却也不过是让开十余步回到了荷花池边。背对着她们罢了。
林芷萱看着还在挣扎的玉哥儿,上前对王佩珍道:“姨妈,现在大房要顾着老祖宗和雪安,楚楠又还没找到,不如让我先领了玉哥儿回去吧。我会好生看着他的。”
王佩珍却是摇头:“大房如今大老太太看着呢,虽然淮大太太不在了,可大老太太毕竟才是玉哥儿的亲祖母。她不会许玉哥儿这个时候不在她身边。你放心有大老太太在。定然会千万护着玉哥儿的。”
林芷萱无话可驳,大老太太毕竟才是王家当家掌权的,手里的权势比自己高。能给玉哥儿的便利和庇护不是自己可以比的,就如此时此刻,雪安能用上轿子,能即刻吃上大夫煎的药。
林芷萱只得点头应了。
玉哥儿被两个小厮拉着往大房走。林芷萱没有跟来,玉哥儿却忽然慌了。只频频回头看着林芷萱哭喊着:“姐姐!姐姐!我要姐姐!姐姐……”
秋菊扶着林芷萱,看着玉哥儿被带走,林芷萱看着眼前喧嚣浮沉里的一切只觉得地转天旋。
不过一日之间,昨天她们还在商议着如何偷偷溜出去胡闹。早起还衣着华丽地给老祖宗拜寿,一家人吃着长寿面,祝她怡安百年。
如今。林芷萱连楚楠和芦烟在哪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林芷萱看着眼前倾埤的面水阁。不断地有尸体从里面捞出来,狰狞的,可怖的,那都是一天前在她们身边鲜活的亲昵的人。
林芷萱忽然看见了站在面水阁下荷花池旁的那个锦衣缎袍的背影。
敬亲王,魏明煦。
几天前,自己还和楚楠、雪安、芦烟商议着怎样能见他一面,可是如今雪安危在旦夕,楚楠和芦烟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出石林。
林芷萱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竟然一直隐隐在怪他,如果不是为了他,雪安不会日夜操劳而病倒,如果不是他,自己和楚楠、芦烟也不会进石林。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倾埤的面水阁。
如果,如果不是他,以楚楠和雪安的身份地位,自然和淮大太太一样,坐在这个寸木千金的华贵金丝楠木阁楼里听戏,说不定自己和她们一样,早已经成了荷花池里的浮尸。
况且在石林中,如果不是他,自己和玉哥儿早已经被那倾埤的巨石不知道压死多少次了。
其实,自己是应该谢他的,比姨妈王佩珍更应该谢他。
林芷萱由秋菊扶着,往魏明煦的方向走了两步,与王佩珍一样,行了个蹲礼:“谢王爷救命之恩。”
魏明煦身形微微一僵,有几分诧异地回身看着那个蹲跪在自己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的女子。
她微微低着头,魏明煦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适才谢他的声音干净清冽,没有了哭腔。
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可以来谢自己的救命之恩了吗?
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看着千斤巨石灭顶而下,挺身护住玉哥儿的是她;在石林中惶恐无助,笨得连快石头都爬不上来的是她;临危不乱,头脑清晰,安排王家即刻妥善自救的是她;杀伐决断,震慑住四房上下的是她;楚楚可怜,哭得梨花带雨狼狈不堪的是她;慈母胸怀,温柔劝慰着幼弟的也是她……
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林芷萱脚上有伤,适才一直忙着怕着跑着急着一时不觉,此刻这样半蹲着才觉出脚上疼痛难忍。
他在看什么?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像对王佩珍一样抬抬手让她起来吗?
怎得就让她这样一直蹲跪在这里了?
林芷萱实在没忍住,不小心呻吟了一声歪倒了,秋菊吓了一跳急忙去将林芷萱扶了起来。
魏明煦这才回神,看着那个行个礼都能摔倒的丫头,她明明该是个娇娇弱弱,自己一抬手就能提起来的小姑娘。
这里危险混乱的一切,都不适合她。
魏明煦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