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回对于林芷萱的巧言狡辩嗤之以鼻。
林芷萱瞧着他这样的神色,终究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不再与他说政事了,只盯着他凝视了半晌,才问了一句:“你说你是林家的旧人,与林家究竟有何渊源?”
白回见林芷萱忽然提起此事,有些不明就里,只彳亍片刻才道:“草民祖上曾与林家有姻亲。”
林芷萱略一点头,面上也再没了方才的浅笑,只是冷然瞧着他道:“你所报之事山东各府官员也是日日快马加鞭往京城递送消息的,王爷早已知晓,若你以林家旧人之说只是为了来通报消息的,那如今也算功德圆满了。王爷今日不在府中,正是在与朝臣们商议天花应对之策,也在紧急调运药草大夫,想来不日就会有命令发布下去。
我会让刘义赏你五十两银子暂且在京城小住,等山东天花之事平定之后,你再自行回乡吧。”
白回愣了一下,自己的一番高谈阔论还不曾出口,怎得林芷萱竟然就生了这样的而送客之说?果然是妇人之见,完全听不得自己针砭时弊。
白回对林芷萱拱了拱手道:“草民请求面见王爷。”
林芷萱轻笑一声,道:“先生见我与见王爷是一样的,况且王爷对先生,可未必会有我这般好性,先生不见也罢。”
白回却是不甘,道:“难道堂堂摄政王连实情民生都听不得吗?那些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个只知欺上瞒下,现在两府境内的疫情究竟坏成怎样,高枕无忧的王爷,怕是根本就不曾知晓,甚至想象不到!”
林芷萱瞧着白回,却并不想再多言语,只道:“若是先生执意要见王爷,那就在外面候着吧,若是王爷回来想见你,自然会传召。
说着林芷萱端起了茶杯,刘义要请白回出去,冬梅却先刘义步,因着白回不曾进耳房偏殿歇息,而是让他候在了冰冷的廊下。
好在锡晋斋里头地下掏空,冬日以供煤炭,就连廊檐下也是暖意融融,倒是不至于将人冻坏。
刘义瞧着林芷萱竟然让白回在冷风口里等,心中也是顺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言语,只问林芷萱可还要继续商议十五夜宴的事。
林芷萱将手里的单子让小丫头递给刘义,道:“我大约拟好了,你来瞧瞧,若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先去预备着吧。”
刘义躬身接过了单子,除了有两件插屏和一套桌椅因着搁置年久,这两日送出外面补漆还没有拿回来,刘义回了请用别的换,旁的都十分的妥帖,刘义领了命出去安置。
冬梅已经命人将方才白回站过的地方都重新洒扫清洗又洒了醋,林芷萱怕醋味浓熏着九姐儿,就没有让乳娘将孩子抱过来,只歪在炕上闭目养神,一边有冬梅拿着美人锤捶腿,这几日年节里到处走动赴宴,着实累得很,难得有着片刻的空闲能好生歇歇。
冬梅瞧着林芷萱眯着眼睛,便提了一句:“娘娘若是累了,就到床上睡会儿,这炕上歪着不舒坦。”
林芷萱闭着眼睛道:“白日里睡了怕晚上睡不着,我只歪着歇会儿,咱俩说说话。”
林芷萱问了一句秋菊可好些了。
冬梅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虽然没伤着筋骨,可是怎么也得出了正月才能好全。”
林芷萱点了头,道:“让她好生养着吧,过晌我去瞧她。”
冬梅应了一声,才问了一句:“娘娘,方才那个人虽然瞧着穿得破破烂烂的,可是说话谈吐倒是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娘娘怎得不听他说完就赶他走了,若是当真是个有才干的呢?如今王爷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娘娘怎得将人往外推呢?”
林芷萱略微睁开了眼,瞧了冬梅一眼,眉眼间带了一丝难抑的惊喜,竟然也打起精神跟冬梅说起话来:“这世上有才干的人很多,可是怀才不遇的也不少,有的时候有才不一定有用。王爷缺的是明事理,识大体,能干实事的人,而并不是眼高手低,只会纸上谈兵的人。”
冬梅道:“娘娘又不曾试过他,如何知道他只会纸上谈兵?”
林芷萱含笑道:“我的确不曾试过他是否真的能做好事,只是觉着他遇事想得太过简单,这倒是不怪他,而是大多还不曾为官的书生的通病。
他们素日里读圣贤书,只知道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能成天下大同,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毕竟这些也都是那些圣贤们想出来的,历朝历代千百年了,谁敢说哪一朝哪一代就当真没有点时弊?
王爷纵然有心,也有才干谋略,可是毕竟只是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多少事都得依靠底下的官员去办。底下的督抚总兵有得将政令交给在下头的知府知州,以至于衙役兵丁,一个政令,里头牵扯着何止千百人,这里头谁敢保证一个徇私枉法渎职不恭的都没有?而这但凡出了岔子,难不成都是王爷的过错?
而若说改革吏治,整顿科举,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王爷才当政多少年,从前先帝爷时候留下的弊政,王爷如今已经在力排众议地变革,却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立竿见影的。
况且这其中要得罪多少人,多少势力,多少党派,又是另做别论了,自然也不能说给那些书生听,否则,这又是党争之弊,他们听了也不过大加挞伐罢了。他们只知道好与不好,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了长治久安,是不该有的,可是历朝历代,哪朝没有党争?
就譬如只咱们一个小小的王府,还有婆子丫鬟整日里打架斗嘴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