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喜?这节骨眼上有什么喜可道?皇后是新婚,可这话从一个妃妾嘴里说出来,可怎么听怎么别扭。
陆紫慧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她说道喜就肯定有喜事,只不过不知是对谁而言了。特地挑了这么个微妙的时间来报喜,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众妃低眉敛目,静等新后与宠妃的第一次交锋。
顾青幂冷眼看向殿前傲然而立的紫衣美人。不愧是大家出生的女儿,陆紫慧的美是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带着肆意与朝气。此刻,娇媚的脸上笑意张扬,眼神之中隐隐透着挑衅,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来者不善。顾青幂心中冷笑。只是,她想给自己下马威,也得看自己接不接招才行。
她越想让人好奇,顾青幂就偏不问,既不叫她起来,也不赐座,只是冷淡地睨了她一眼,“陆昭仪来的倒晚,吴尚宫,你替本宫教教陆昭仪,似她这般觐见来迟,该当何罪?”
吴尚宫四十几岁年纪,能混到后宫女官的最高职位,自然是后宫人精中的人精,一听就知道皇后说这话绝没有善了的意思。
妃子觐见皇后迟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如何处置全看这两个人孰强孰弱。若是妃子得宠,自然就往轻里说,和稀泥了事。可惜,这陆昭仪还没有得宠到六宫独大,反而是皇后,听说未进宫时就甚得圣上宠爱。她又是新官上任,正要立威的时候,既然陆昭仪天不怕地不怕地撞上来找死,那她也只有帮着皇后杀鸡儆猴了。
“启禀娘娘,今日是妃嫔第一次朝见娘娘。陆昭仪无故来迟,往小里说是藐视宫规,往大了说是大不敬之罪,按规矩应当罚跪。”吴尚宫回禀道。
处罚妃嫔的方法有很多种,罚俸禄、罚抄书都可以,但罚俸对陆昭仪不痛不痒,罚抄写又看不见,都没有罚跪出气的效果好。
顾青幂很满意吴尚宫的识趣,头一点,直接给陆紫慧定了罪,“罢了,这么大冷天,没的在院子外面跪坏了。本宫从宽处置,陆昭仪就去清宁殿外庑廊下跪着吧。不如这样,大家等了你多久,你就跪多久,也不枉大家白等你一场。”
陆紫慧今日本是打定主意要来看顾青幂笑话的,哪知一句话还没说,就被冠冕堂皇地治了罪,差点气了个倒仰。如今宫里宫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想看这皇后究竟有几分本事,想弄清楚后宫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这时节她要是真的去清宁殿外跪下,那就真的给顾青幂祭了大旗了!
环顾众妃嫔不是事不关己就是一副看笑话的神色,陆紫慧心中冷笑,真以为她是那么好欺负的么?那她倒要看看接下去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皇后娘娘怎么不问问,臣妾是为何来迟了?”陆紫慧挑高了眉毛,高高扬起的脖颈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顾青幂将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波澜不惊,“迟了就是迟了,就算情有可原,也于理不合。宫中是最重规矩的地方,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表率,怎可任意妄为?何况,本宫方才已经说了,对你从宽处置。陆昭仪若觉得本宫的口谕不算数,难道要请出凤印来,你才肯去跪下么?”
笑话,她是金册凤印在掌的皇后,有理有据地处理一个妃妾,难道还要看谁的脸色?就算圣上在这里,也拿不出理由来反驳!
顾青幂唇角微扬,“吴尚宫,还不侍奉陆昭仪出去受罚?”
“是。”吴尚宫一使眼色,便有几名宫女上前簇拥住了陆紫慧,半推半拉地要将她往外面“请”。
陆紫慧心中大怒,这不是不给她面子,简直就是踩她的脸了!可她竟然什么办法都没有,如果反抗,一句“抗旨”压下来,更不得善了!入宫这么久,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后”这两个字的分量。不同于淑妃德妃代掌凤印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做都有个“代”字,做什么都互相制衡、要商量着办,皇后拥有后宫之中绝对的权威,她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感觉!她可以说一不二!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所有人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侍妾奴婢一流!
陆紫慧眼中闪过愤恨不甘,挥开一名宫女的阻挡,冲着顾青幂大笑道,“皇后娘娘!臣妾方才是去紫宸殿了!臣妾去向圣上报喜!臣妾宫中的宫人有孕——”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如突然静止了一样,忘记手中的动作,齐刷刷讶异又怔忡地望向了陆紫慧。
陆紫慧又挥开了一名宫女的辖制,上前一步走到凤座之前,得意地加重了语调,“臣妾的宫人杨氏,怀孕三月有余——正是龙胎!”
“哦。”顾青幂静静看了陆紫慧一眼,脸上没有一丝她所期待的震惊、愤怒、羞恼,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那果然是喜事。”
陆紫慧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据她了解的传言,顾青幂并不是那种能沉得住气的人啊!
“宫中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臣妾一知道这喜信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立刻赶去紫宸殿向圣上报喜。毕竟,皇嗣事大,可不能出一丝岔子!这才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不会再怪臣妾了吧?”陆紫慧用帕子掩了嘴角的笑意,可怜兮兮地道。
顾青幂依旧不接话,只淡然地问:“那圣上可说如何封赏了?”
“圣上说,一切由皇后娘娘做主。”陆紫慧暗暗咬了咬牙,又加了句,“宫中皇嗣艰难,想来皇后娘娘一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