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宁殿,尚寝分别带人侍候两人洗漱歇下。宫女们鱼贯退出去,只留下角落一盏灯,昏昏地照在重重帷幔之上。
齐衡闭目躺在帐子里,依旧有些神色郁郁。
顾青幂知道他在烦心什么,躺了一会儿,便支起身子,抽出放在他怀中的手,像从前哄顾霖那样,环住他的头,轻轻抚了抚那整齐的额角,“陛下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齐衡睁开眼睛看她,一张巴掌大的芙蓉面,眉梢眼角都透着温柔。
齐衡翻身将她压在榻上,凑近了,从她的眉头一路向下轻吻,最后克制地停在锁骨处,抬起头看她,目光深沉而温柔。
“丫头,给朕生个孩子吧。”
她有强势的背景,有地位,有宠爱,她有能力密不透风地将自己护得周全。那会是个他们两方都乐于看到的孩子,他甚至觉得,也许只有她的孩子才能平安地在宫里生下来。
顾青幂害怕地想发抖,可是他的眼睛好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把自己牢牢地困在那里脱不了身。
他在自己面前总是爽朗的、强势的、温柔的、也是无所不能,让人觉得可以依靠和安心的,而现在,昏沉地烛光照进来,带着血丝的眼睛,散落的乱发,下巴上长出的青青的胡渣,第一次让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和无奈。
他不是神,是人,就算有双翻云覆雨手,也终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顾青幂心里涌起一丝难受,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他滚烫的胸口,闭上眼睛说:“好。”
帐子里细碎地响起一些声音,寝殿里春意融融。
突然,顾青幂捂着肚子坐起来,眉头皱得死紧,“不行,我肚子疼。”
说着便捂着衣裳飞快地跑进了浴房。
真不巧,要紧关头,她的月事却那么突然而至了。
顾青幂觉得自己简直丢脸丢到了家,这辈子都可以待在浴房不用出去了。
踏月等人又忙进来给她更衣洗漱灌热姜汤,好不容易收拾完,千催万请地将顾青幂弄回寝殿,齐衡已经困意全消,叫人掌了灯,正靠在床头看书。
顾青幂坐在床边,垂着头十分不好意思,“要不,臣妾去书房睡吧。”
勾引了他又不负责,看得见吃不着,想想真是罪无可恕!
齐衡放下书,朝她招了招手,“你我夫妻,不用那么见外。上来睡吧。”
“臣妾怕扰了陛下清梦。”顾青幂别扭得不行。自己在他面前算是把面子里子彻底丢光了。
齐衡直接将她扳倒,大掌一托,扔进了大床内侧,“再多嘴,朕就去睡书房!”
“那怎么行!”顾青幂忙抱住他的胳膊,要是传出去她把陛下赶去睡书房,呵呵,明天又该上废后的折子了!
想了想,便又大喇喇地将脚也圈在了他腿上,娇声道:“既然陛下不嫌我,我又怎么会嫌陛下呢?”
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齐衡体热,像个大火炉,这种时候抱着最舒服了!
“得寸进尺!”齐衡推了两下没推开,俯过身在她颊上狠捏了一记,也就随她去了。罢了,还是个小丫头!
***
后妃的月事彤史那里都是记着日子的,顾青幂根本还没到日子,不知怎么就来了。
第二天等齐衡一走,顾青幂便叫了一个叫秋心的侍女过来把脉。自从她上次中毒,她二哥就软磨硬泡地从沈宽那里帮她求了个懂医术的侍女,改名叫秋心,替了如意的位子让她带进宫。
秋心出身江湖,论医术可能比不上太医署的太医们精良,但论见多识广和巫毒之术,却是连沈宽都称赞的。因为前世的结局,顾青幂对沈宽有种莫名的信任,二话没说就把秋心当做了心腹。
秋心年纪不大,做事却十分老成,细细给顾青幂把脉查体,最后摇摇头,“约莫是娘娘最近太累了,或者因为换了饮食和居所还没适应,都有可能让月事提前的。目前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寒血瘀,娘娘多躺着,吃两幅暖宫汤药就好了。”
顾青幂这才放心,她真是被上次毒怕了,遇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没一会儿,御前的熟人何必宁领着几个太医来了,太医令亲自打头,在殿外向她躬身一礼,“臣等奉陛下旨意来给皇后娘娘请脉。”
顾青幂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点小事搞得人尽皆知的,真是不习惯啊!
何必宁却接着说,“陛下赏了上等阿胶、燕窝、虫草等给娘娘补身,还有一道口谕。”
口谕?这又是折腾什么?顾青幂忙要起身接旨。
何必宁想到圣上上朝前匆忙撂下的那句话,哪敢叫她起来,忙跪下劝住了,道:“陛下口谕,‘给朕躺着’!”
顾青幂险些仰倒。得亏人都在外面,近前也就是自己的心腹,何必宁这话又传得轻,否则她真的臊也要臊死了!
他真的不是开玩笑吗?这样的“口谕”也能一本正经说出来?
何必宁却知道,陛下这是把这位娘娘宠到没边了,忙跪下恨不得把她的脚都给捧起来,“娘娘快躺下吧!您要是鞋尖再点一点地,奴才就算是这差事没办好!”
算了,忙了许久,歇歇也好。顾青幂诊过脉喝了药,换了件家常的衣裳,就到西窗的罗汉床上歪着,手上脚边各一只手炉,身上盖了床薄薄的丝被,准备奉旨休息,一整天都躺在这里过了。
顾青幂让人把来请安的妃嫔都打发回去,又让吴尚宫等人有事先商量着办,断不了的再去找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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