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家里来信了!”夏柳兴冲冲地捧着一封加了火漆的书信走进来。
陆紫慧正百无聊赖地歪在榻上逗她那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闻言立刻站了起来,两步走上前,接过信封就拆开来看。
薄薄一张信纸,说的都是些千篇一律的请安吉祥话,陆紫慧又伸手翻了翻信封,见再没有别的,神色一瞬就垮了下来。
“娘娘,兴许是年下太忙,夫人没空写呢。”春桃安慰她。
她和夏柳从小就是陆紫慧的贴身侍婢,是从西南一路带进宫的绝对心腹,陆紫慧有事也不会瞒着她们。陆紫慧从十几个同族姐妹里千挑万选出来,是肩负着王府的期望进京的。别人不清楚,她们两心知肚明,每月从王府寄来的书信都是对昭仪近况的一种评判和暗示。若家里知道她得宠,在圣上面前有分量,就会附上她母亲和兄弟的亲笔信,或者“母弟均安”这样的字眼,以示鼓励。若觉得她做得不够好,信里就看不见任何关于她母亲和弟弟的痕迹。
忠顺王府绵延百年,在京中自然有传递消息的眼线,眼下,显然是府里又觉得昭仪不得宠,对她不能出席新年的宫宴很不满意了。春桃心里有些愤愤,那些人在西南天高皇帝远,享尽清福,又怎么会知道昭仪一个人在宫里的苦呢?
陆紫慧脸色只沉了一会儿,转瞬便又扬起笑来,随手将信扔给夏柳收起来,又吩咐春桃:“跟小厨房说,我要亲自做一道松子百合酥。”
这道点心咸甜口味,是圣上爱吃的,每次来宜秋殿都会备着。春桃知道她恐怕是打着主意去前面,想了想还是劝道:“娘娘,中午前面有小朝宴,圣上一定很忙,不如等忙过了这一阵再去吧?”
皇后还罚她们待在宜秋殿,如今就上赶着去见皇上,岂不是又和皇后对着干?皇后新进宫,正是得宠的时候,何苦在这风口浪尖上去和她硬碰呢?想着前两次都没从皇后手里讨到好,春桃是有心要她先避一避的。
陆紫慧知道她担心什么,可是避有什么用?难道她避了,圣上就会想起她的好吗?这段日子她龟缩在宜秋殿里,做小伏低难道还不够吗?这宫里,避是避不出头的,只有争,才能让圣上记得后面还有她这么个人。“我心里有数,你叫她们把点心做小一点,不会掉酥皮、不腌臜的那种。”
春桃只得领命下去。等点心做好,陆紫慧让人装在黑底填万寿螺钿的食盒里,亲自提着去了紫宸殿。
皇后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但到底没有明说禁了陆昭仪的足,宫门的看守也不敢明着拦她,只是见她往前面去,便派了小宦官一溜烟往清宁宫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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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紫慧刚过了紫宸殿的宫门,黄清荣便带人把她拦了下来,齐衡还在见大臣,是没法子见她的。
“公公,不如我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等一等?”陆紫慧顺手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紫宸殿是皇帝寝殿,没有齐衡允许,就是给黄清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她进去,只是两侧还有供宫人们值守的廊房,平时妃嫔们在这里候见也是有的。
黄清荣呵呵一笑,心道这位主子是真不给皇后面子。后宫的事情他心知肚明,换了别人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她倒非要上赶着来打眼。只是她能明着不给皇后面子,自己可没那个胆啊,以皇后如今的得宠劲,万一给自己记一笔那就后患无穷了。仍旧笑眯眯地不允。
陆紫慧知道撬不开他的嘴,也不强求,退而求其次把食盒递了上去,“这是我做的小点心,一会儿圣上乏了用茶点的时候,还望公公能替我进上去。我们宜秋殿上下感激不尽!”
说着便福了福身。黄清荣不敢受她的礼,连忙接过来,口中笑着应是。
送走陆紫慧,黄清荣叫小宦官捧着打开食盒一瞧,是一盘松子百合酥,六个一叠,烤的金黄酥脆,一闻味儿就是宜秋殿的拿手绝活,圣上爱吃的口。
“拿去书房放着。”黄清荣吩咐。
“真进上去啊?”小宦官有点懵。能在紫宸殿伺候的,都是人精。谁都知道眼下皇后娘娘占上风,正拿陆昭仪做筏子使呢,就连圣上为了护着皇后娘娘的面子,也不常去宜秋殿看杨宝林。黄总管卖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小心皇后娘娘面前得不着好啊!
黄清荣回了他一个你还小,天真不懂事的表情,高深莫测地笑着走了。
圣上独宠着皇后也快一个月了,等满了月,再这么独下去就不行了,对皇后也不好,圣上总是要往后面去的。陆昭仪身后有一个王府给她撑腰,她宫里还有一个揣着肚子的金贵人儿,圣上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总不好太冷落她的。圣上要找个理由,又不能伤着皇后的面子,那他们做奴才的就要懂得适时递个梯子,让主子们都能漂漂亮亮地下来。他只负责把路铺好,至于圣上走不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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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回到书房小憩,果然没两眼就看到那盘松子百合酥在桌案上不甚起眼地摆着。
“陆昭仪来过了?”
黄清荣伺候他更衣,闻言便道:“昭仪下半晌来过,给陛下送了一些茶点。”
松子百合酥哪宫的小厨房都会做,但宜秋殿那里做的最小,都是一口一个的小饼,吃进去不掉渣,不脏手,也不会太干了噎住,配茶喝刚好。齐衡其实不太爱吃点心,就是因为嫌麻烦,爱掉屑在身上,吃完还要人来掸一掸,实在不雅。后来宜秋殿十分用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