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坠镜湖前尘尽忘却,入佛门往事皆成空
万里无云,湖光千顷。
这是城郊最广阔的湖泊,名为静湖。盖因湖面常年风平浪静,不见波澜,故有此名。
此时此刻,平静的湖面上正飘着一片衣角。一位手握佛珠的老者行经此处,摇了摇首:“罪过罪过,也不知是谁溺水而亡了。也罢,老衲就日行一善,把这人的尸首捞出来埋了。”
这位老者划着一叶扁舟,渐渐来到了湖心。他拿出了一张渔网,把溺水之人网住,再慢慢划着小舟到了岸边。
他虽然垂垂老矣,但身体还算康健,拉一个壮汉上岸不算难事。更何况这人体态轻盈,是个纤弱的女子。
这女子也是个可怜人。这些天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静湖的水可谓冰寒刺骨。这个女子却穿得很是单薄,也不知在水中冻了多久。这便也罢了,这个女子身着的下裙还沾满了血迹,原是她的两只膝盖都被刀剑洞穿了,此刻还在不住地往外淌血。
“作孽啊,是谁这般心狠手辣,竟对一个弱质女流下此毒手。”老者连连叹息。
他正打算去哪儿寻个板车,把这女子拖走,找个稳妥的地方埋了,就见她敛眉微颦,似是一息尚存。
老者犹不敢置信,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果然察觉到了微弱绵长的呼吸。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能活下来,想必是佛祖保佑。”这个女子虽然还活着,但老者估摸着,她八成是活不久了。此时此刻,已然垂死,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他也不会任由女子自生自灭。最终寻了个庵房把她安放好,摘了些草药给她养伤。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女子一直没有醒过来,但膝上的伤口竟然渐渐愈合了。
这些草药断没有这么大的疗效,这女子的伤口不知怎么就养好了,仿佛她的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直在调养着她的身体。
老者自言自语:“我本以为这伤是治不好了,没想到她竟能这么快养好,也是个福大命大的。只是伤及了关节,醒了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他才念叨完,就见这女子睫毛微颤,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闭眸之时尚没有什么出奇,此刻睁了眼,整张脸都变得鲜活灵动起来。尤其是一双眸子,在眉心一朵红莲的映衬之下,仿若朗星。
她慢慢地坐起来,半靠在墙上,转着眼睛望向四周,神色竟有着孩童般的不知所措:“这是……哪儿?”
老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总算是醒了。你被人伤了膝盖扔进了静湖,老衲恰好路过,就顺手搭救了一把。”
女子喃喃道:“镜湖?好生耳熟!定是个有意思的好去处。”
“只是你如今不能走路了,这后半辈子……唉。”老者长叹一声,心中很是惋惜——这般姿容姝丽的年轻女子,往后竟要形同废人了。
“不能走路?”女子愣愣地应了一句,而后翻下干草铺就的矮榻,试着走了几步。她行走得很是自如,竟像是不曾受过膝伤。
老者瞠目,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善哉善哉,佛祖保佑。”
接着又说:“既然你自己能走了,那就快去寻你的家人吧。”
女子原本在房中走来走去,听见声音才回头,眼中划过茫然:“家人……什么家人?我不记得了。”
老者一怔。这女子看着也是个大姑娘,言谈举止竟像是个痴傻幼童。
“那你叫什么名字?”老者只好再次问询道。心想,把这姑娘的名字拿到城中去问一问,兴许就能找到她的亲友了。
而女子只是无措地摇首:“我也不知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你的名字?”老者怀疑自己年迈耳背,听错了。
女子重复了一遍:“姓甚名谁,我自己确然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又道:“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老者微微颔首。他大体明白了过来,估计这女子沉入静湖的时候撞到了水底的乱石,把脑袋给撞坏了。现今已然没有了过往的记忆。
女子一直在四处张望,忽然瞥见墙角有一把堆满灰尘的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把琴抱了起来。
这把琴已然残破不堪,琴弦也断了两根。女子拂去琴身上面厚厚的积灰,信手拨了拨琴弦。
古朴的曲调响起,老者微讶:“你还会奏琴?”她莫不是哪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公子?
“我也不知。”女子摇着头,“仿佛生来就会弹奏一般。”
“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老者长叹,“如今是去是留,你就自己决定吧。”
女子目露好奇:“去又如何?留又如何?”
老者数着手上的佛珠:“去,自然是去寻你的亲友,继续过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留,就是皈依佛门,往后再不能穿金戴银,再没有富贵荣华,只可长伴幽幽青灯。”
女子思忖了片刻,心想:“左右我现在想不起往事,倘若真的离开,也不知应当何去何从。倒不如留在此间,随这老僧学些佛家箴言。毕竟他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于是她拜了拜,道:“佛法无边,我愿意留下来。”
其实老者私心里很希望女子选择留下,如此他便后继有人,有了传承。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诱骗这姑娘拜入佛门,耽误人家一辈子,所以有意把留下之后的情形说得万分险恶。此刻听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