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面不改色地付了灵石,回头一看,灵均还停在半空,神色微怔。乐-文-
其实灵均在想:墨宁传讯让阖宗弟子避开幽境危险,却将自己置身险境,竟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友人”?
想他灵均经商数百年,店铺遍及南域各地,素来只讲利益,不看人情。所以此时此刻,他很不理解秦悦为一个友人赴汤蹈火的行为。但是奇怪的是,他此刻心里还有更多的念头,像是一种向往——一种对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从未有过的体验的向往。
修仙之人,众矣。其中冷漠处事、暗算他人者,比比皆是,包括他灵均,也是如此。世人皆赞他光风霁月,气度非凡,却不知他重利的商人本性。所谓为友两肋插刀,以往他只会一笑了之,甚至不屑一顾,可如今他却有了体验一二的念头。
“只认灵石不管道义,只管利己不顾损人,只顾自己损益,不论旁人安危……”秦悦说的话又飘进了灵均的耳朵里,久久地在他的耳畔回绕。
肝胆照人,古道热肠……那该是怎样一种情怀?那会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还是达人达己,不枉此生?
灵均忽有豁然开朗之感。心神开阔,道念澄明。
这是……顿悟。灵均了然。
这时,一个相貌粗犷的男修走了过来,元婴中期,中年男子的模样,见灵均还在磨磨蹭蹭的,顿时不高兴了:“这位道友,船就要开走了,你还上不上船?”
语气很是不满,没有半点尊重化神修士的意思。
负责收钱的小修士卖力地劝着灵均:“前辈,这船虽然要两百个灵石,但我们船主的驾船技艺,不比那些要价四五百灵石的船主差,前辈您来了就是赚了啊。再说了,深海不比陆地,稍一颠簸就可能送命,可我们船主驾船经验丰富,若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风暴,在别人船上兴许会立马覆船,所有人一命呜呼,在我们船上定可平安避过,即便有惊也无险哪……”
小修士喋喋不休地说了许久,灵均仍是不为所动,眼睛在船上扫来扫去,最后锁定在秦悦身上。
秦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一看,正好对上灵均的目光。她往那儿走了几步,好言劝道:“妖兽有异,恐非善事。你还是尽快回宗门为好。等我寻到了友人,也定尽快返程,不会在这儿耽搁多久的。”
灵均沉默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悦,眸光倒是复杂。
那个相貌粗犷的男修见他既不走,又不上船,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堂堂化神修士,竟然连两百个灵石都舍不得!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吝啬的高阶修士!不管你了,我去开船了!你不上来拉倒!等别的船去吧!”
原来这位便是船主。无量海上,船只是唯一的代步工具,自然是重中之重。此船不像一般的飞行道器,只要输入灵力便可驾驭。这种特定的船只,有其固有的驾驶方法,研习起来十分耗费时日。
而修仙之人惜时如命,自然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上。所以学习驾驶这些特殊船只的人,大多寿元将尽,登仙无望,只好来无量海上做个“摆渡人”,一来打发时日,二来替后辈赚些灵石。
但是,也正是因为懂得开船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显得尤为稀缺。技术高超的船主更不多见,登船众人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船主,自然都会敬重他几分,他也不必看哪位高阶修士的脸色,只管专心开船便好。
这也是方才这位船主敢对灵均不尊不敬的原因。若灵均同他争执不下,必会遭受一船人的谴责。
没过多久,大船就飘离了海岸,缓缓地驶向了海中央。
灵均注视着晃晃悠悠的大船,突然撤了脚底的飞行道器,飞身一跃,跳进了船舱:“此行危险,本师兄特来舍命陪君子。”
秦悦刚挑了一个舒坦的地方坐下,接过小修士递来的灵茶抿了一口,忽然听见这句话,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饶有兴致地抬头望了一眼,只见灵均笔直地站在面前,眉宇间除了傲然,还有些微不可见的兴奋。
这人莫非觉得出海历险很有趣?秦悦只能用这个理由解释这种兴奋。
恰在此时,一个海浪扑了过来,船身微微颠簸了一下,灵均没站稳,笔直的身形晃了一晃,差点摔在船板上。
“师兄,坐吧。”秦悦不禁莞尔,一声“师兄”也唤得格外戏谑。
灵均刚准备坐下来,就见那个负责收钱的小修士跑了过来,面色复杂地说道:“前辈,您的船金还没付……您看,您都上船了,您也不好……”
语调小心翼翼的,很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灵均。
秦悦立马笑得不能自已。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说灵均故意赖账不给船钱。没想到纵横南域的灵均道君,也会遭遇如今这般窘境。
灵均瞪了秦悦一眼:“多少灵石?”
小修士嗫嚅道:“两……两百个灵石。”声音小得很,像是担心灵均付不起。
灵均悻悻地付了灵石,小修士欢天喜地地走了。
秦悦继续喝了一口灵茶:“你跟过来作甚?”
灵均挨着她坐下:“我方才不是说了?我来舍命陪君子,免得遇上危险你一个人招架不住。”
“良心发现?还是……另有图谋?”秦悦仔仔细细打量着灵均,“我看你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倒不像在处心积虑地谋划什么。”
灵均眼角一跳。看来他在这位师妹的心里俨然是个奸猾之辈。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