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男学生的尖叫,短促的一声,但足够在这个树林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凌骨循声看去,见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学生正抬着手,指着明镜湖的方向。凌骨再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力很好地发现了湖里不远处飘荡的一个黑影。
那是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
凌骨扭头看明水祭司,果然就见明水祭司才被擦干的光头上,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祭司,不捞人吗?”凌骨提醒了一声僵住的祭司。
明水祭司顿时跳脚起来,大叫着让人打捞。
人已经死了,是个男学生,面目狰狞,但看上去像是刚死的。凌骨有些奇怪——按理说刚淹死的人,可不会漂在水面上。
“是马及毫!”有学生认出来,顿时一群学生都嗡嗡乱了。明水祭司一张脸也惨白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接着连忙吩咐学生通知马家的人。
凌骨见他们这样慌乱,有些奇怪地问白禹:“马及毫是谁?”
白禹摇头:“没听过。”
凌骨只好叫住没头苍蝇似的明水祭司,问道:“院长,这个马及毫什么来头?”
明水祭司叹了口气,对凌骨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帅府虽是百慕城的心脏,但并未督管百慕城。城中势力如今四分:钱、盐、器、兵,这马家,就是管盐的。马家有两个儿子,都在太院就读,其中一个,就是这死掉的马及毫。”
凌骨恍然,明白了明水祭司为什么这么慌乱——死了个学生就够呛了,这个学生还偏偏是百慕城四大势力之一的儿子。
“啧啧,真难办啊,院长。”凌骨说道。
明水祭司欲哭无泪,凌骨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这个明水祭司还真误会凌骨了,他虽然对帅府以外的所谓“势力”不报好感,但真不会在才死的一个少年尸体跟前“幸灾乐祸”。
凌骨看着马及毫狼狈的尸体,叹了口气,说道:“院长,还是先收尸吧,摆在这里实在不是回事。”
“送去神殿。”白禹突然开口道。
明水祭司一想——马及毫是个高年级的学生,灵法修为虽然不高,但也不至于掉到水里就会淹死,况且马及毫还会水。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带尸体去神殿查个究竟,也能给马家一个信服的交代。
明水祭司想罢,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找了人带着马及毫的尸体去神殿。并且,明水祭司宣布了门禁令,一个学生的死也让这位看上去很怯懦的院长硬气了一回——自此后,所有擅闯太院者,格杀勿论。
凌骨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没指望在中枢界讲“法制”。
“我们不去吗?”凌骨一路出门都被白禹攥着手心,到了门口,他们就跟明水祭司那群人各走一边。
白禹闻言不满地捏了捏凌骨的手心:“喜宴定在年关,更是帅府的大年饭,主菜要你定。还有我们新衣的样式你也没选。当天还有走喜的习俗,可你连踏风的面都没见过吧。”
踏风是白禹的坐骑,外形跟马没什么两样,但实际是狂风兽,中枢界最快的灵兽。
凌骨看着白禹,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这番话里听出了点儿撒娇的味道。不过再看看白禹强壮的体魄,凌骨默默又把“撒娇”二字烂回了肚子里。
“那行,咱们先回帅府吧。”凌骨笑道,反正他对验尸解剖环节并没有太大的癖好。
唯一可惜的就是,来太院匆匆而过,结果什么都没看着。
帅府里一点没受外界的影响,喜气洋洋的,一个是因为凌骨跟白禹的婚事,另一个则是因为快过年了。小萝卜头们一个个都穿成了雪娃娃,还有好些不愿变回人形,兽形裹着厚厚的皮毛,机灵又欢快。
凌骨从帅府到统帅府,一路上轮着抱了十几个毛球,一身脏兮兮地进门了。
“小骨头~”一进门,木莹就蹦蹦跳跳过来了,结果一瞧见旁边的白禹,又脚步一刹,转身走了。
凌骨挑眉,看向白禹:“你自由活动一下。”
白禹无奈,只好先走开了。白禹刚走开,木莹就又窜了出来,看着凌骨眯着眼睛笑。
凌骨问:“怎么了?”
木莹笑:“我听小颜说,马及毫死了是吗?”
“就这个?”凌骨奇怪,这有什么不能让白禹听见的吗?
木莹也看出他的疑惑,耸耸肩道:“老大其实并不喜欢人类。百慕城已经在这里定居了一百多年,一开始只有我们和神殿,黑暗日过后,明月祭司才跟老大商量让那些人依附百慕城而居。老大不爱搭理他们,自然也不会去管。可是我却不觉得是这样。”
“那些人类既然依附帅府而生,那就要学会感恩。可实际上,他们就像是一只只肥硕的蛀虫,他们打着帅府的旗号招摇撞骗、拉帮结派,却对帅府没有起码的尊重。如今更是把百慕城给瓜分了势力范围。”
凌骨没听明白:“这些,白禹都知道的吧。”
木莹不开心地噘着嘴:“嗯。知道,但是我们终究是会离开中枢界的,因此老大并不在乎。他不喜欢我们谈论这些,也不喜欢我们跟那些人类争权夺利,所以才不能让老大听到啦。”
凌骨明白了:“你难道想趁机做点什么?”
木莹沉默片刻,摇摇头:“还不是时候,死了个小崽,动摇不了那些人的结盟。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然后……你站哪一边的?”
好吧,是来拉队友的。
凌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