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光线有些暗,云暮雪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看清屋内的摆设。
迎面墙上就是一副水墨山水画,画的是松竹梅岁寒三友,下面是一张紫檀条案,两边一溜儿摆着楠木太师椅。
乌木雕花小几上放着茗碗瓶壶,还有一个镂空鹤嘴香炉,上面冒着袅袅细烟,闻上去有丝丝甜香。
出于医者的本能,云暮雪刻意细细地嗅了下,没什么问题。
这时候有宫人从里屋挑了银红撒花帘子出来,轻声道,“太子爷在里头等着你了。”
云暮雪点点头,随着那宫人进了里屋。
就见靠窗处是铺了红毡垫的大炕,芙蓉绣被,明黄迎枕头,只是上头却没人。
正对着炕的是一架雕着二龙戏珠的千工拔步床,此时床上的雪白纱帐已经挂起,太子正负手立在床边,斜斜地看了过来。
云暮雪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快步来到床前,躬身行礼,“小民见过太子爷。”
明知道平头百姓见了太子要跪,可云暮雪才不想跪这个渣男呢。
太子似乎并没有计较这些,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别啰嗦了,过来看看皇上吧!”
“是。”云暮雪轻声应了,挪步走到床前,就见床上明黄色的被褥里,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容憔悴,两颊凹陷,下巴上的胡子已经半苍了。想来病了很多日子了。
再一瞧被子上,凭空凸起一个大包,活似有孕的妇人。
云暮雪心里惊了一把,皇上这个样子,怕是什么疑难怪症了,怪不得这么多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呢。
她挽了挽袖子,旁边就有宫人递过一个明黄的小药枕来,放在皇上的胳膊下。
云暮雪两指搭上皇上的手腕,细细地诊起脉来。
皇上的脉象很弱,几乎感觉不到,云暮雪只得往下压了压。
这时,却听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嘲,“神医的手很是细嫩啊。”
云暮雪吓了一跳,忙打着哈哈笑道,“让太子爷见笑了,小民打小就和医书打交道,从未做过重活。”
说完这话,她大模似样地端坐在那儿,好似没当回事儿。
可她后背上却出了一层白毛汗,暗骂渣男的眼毒,这么细致的地方都注意到了。
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可就露陷了。
又埋怨自己出来时忘了把手也捯饬一番了,害得自己的小心脏吓得砰砰乱跳。
好在萧然并没有纠缠这件事儿,眼神复又落在皇上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云暮雪把皇上两只手腕子都诊过了,这才慢悠悠起身,长叹一口气。
“怎么?”萧然忍不住问她,“父皇这病?”
云暮雪抬眼对上太子的脸,一刹那竟然有些呆了。
虽然萧然的话处处透着关心,可他的眼神分明看不出分毫的担忧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方才还看到一丝庆幸从太子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难道太子不希望自己治好皇上?
心里存了这个念头,云暮雪刚到嘴的话就咽了下去,舌头打了个结,给了个含糊其辞的答案,“这个……小民没甚把握!”
其实她心知肚明,皇上的病虽然严重,但并没有严重到活不成的地步。
听人说为了皇上的病,皇后娘娘和太子已经砍了好几个太医的头。
可云暮雪这会子却很是怀疑,这被砍头的太医恐怕都是医术高明的吧?
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太子的脸色,云暮雪果然看到萧然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嗯?孤可不请一个废物进宫。”萧然阴测测地冷笑着,似乎下一刻就能把云暮雪给吞吃了一样。
云暮雪从他那双凶狠的眸子里知道,自己今日可是有些凶多吉少了。
萧然不过是把天下的杏林高手给哄骗进皇宫,好控制起来,不让皇上的病好罢了。
自己不该昏了头,为了那万两黄金,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了宫。
好在碧如和春红两个没有跟着,想来已经给王家兄弟报信去了。
就算是自己死了,到时候也有人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云暮雪手心紧紧地攥着,汗津津地,让她极不舒服。
可是萧然分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紧走几步逼上前来,居高临下地问道,“既然神医没甚把握治好父皇,依孤看,也就不必回去了。来人……”
外头轰然一声响,踏进两个佩剑的铁甲军士来,面无表情地躬身候命。
“把这位神医带下去!”萧然咬着腮帮子冷冷吩咐着。
云暮雪可是吓坏了,这带下去谁知道会带到哪儿去?万一带到哪个不见人的后花园子给活埋了,她可就白穿越一回了。
尽管心里已经急得抽筋冒烟,云暮雪还是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对上萧然那双没有丝毫表情的阴冷目光,嘿嘿一笑,龇出两颗亮闪闪的小虎牙,“太子爷,您可想好了?”
萧然一愣,不明所以。
他阴冷地盯着云暮雪,眸光像是毒蛇的眼,冰冷阴毒,用一种猫儿捕鼠般的表情睥睨着云暮雪。
云暮雪头皮有些发麻,可还得硬着头皮迎上去,“太子爷,您不觉得您的身子开始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