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来了?”在前面走着的云晨霜显然也看见了湖心亭里的萧腾,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厌恶。
王氏瞥一眼那个方向,只叮嘱女儿,“快走吧,省得晦气!”
萧腾乃是天煞孤星之命,先克生母,后克祖母,如今再克生父。三任王妃更是大婚前暴死,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嫌腌臜了眼睛。
云晨霜“呸”地啐在地上,脚步匆匆地跟着王氏去了。行走间,面纱拂动,红裙轻舞,倒也算是个佳人。只是方才的那一啐,全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优雅风范。
云暮雪稍稍落后了两步,抬眼看向湖心亭里的那人。
依然端坐在轮椅里,手里握着鱼竿,静静地垂钓着,似乎没有发觉这边有人路过一样。
她忽然就来了气,他身子那个样子,怎么还在水边坐着?这人,一日不垂钓能死怎么地?
怎么就那么不听人劝那么固执呢?
虽说如今天儿热了,可坐久了,吹着湿凉的湖风,腿怎么能好?
云暮雪心里很想过去劈手夺了他的鱼竿给扔湖里,然后再痛痛快快地骂上他一顿。只是忽然想到他只对原身有情,只对原身温存,她有什么资格过去?
这么一想,她就没了心情。
迟疑了一下,云暮雪还是加紧了步伐跟上了王氏她们。
湖心亭里,萧腾慢慢地转过头来,凝视着那幽绿丛中一闪而过的月白裙角,面具下的眸子幽邃深沉,似望不到底的湖面。
德成见自家主子虽然波澜不惊,可那双握着鱼竿的修长大手指节已经泛白了。
跟随主子这么多年,主子的心情好坏,他怎能不知?
“咔嚓”一声,德成的眼皮子跳了跳,就见那竿乌木鱼竿已经断成了两截。
萧腾把手一扬,那鱼竿就掉落到水中,砸起了一朵硕大的水花。
“主子,咱回去吧?这里风大水凉,云姑娘说过您的腿不宜在水边久坐的。”
德成怕萧腾的身子越发不好,只得硬着头皮劝他。
如今谁的话主子都不在意,也就只有云姑娘的话能管用了。
萧腾放在膝上的拳头紧了紧,就在德成以为他不会听的时候,没想到他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德成喜得忙上前推过轮椅,主仆二人离开了湖心亭,顺着那条石子甬路慢慢前行。
云暮雪来到花园时,里头已经是莺声燕语,坐满了各家的夫人小姐了。
今儿是芷莲郡主的好日子,谁不想来这儿讨个巧?
何况这些小姐们聚在这里,到时候太子来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见上太子一面了,谁不削尖了脑袋来凑一份?
是以,等云暮雪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满园子的闺秀们无不精心妆扮,珠环翠绕,环佩叮当,香气扑鼻。
她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再加上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衣衫,像极了乡下村姑进城了。
只是她一点儿都没当回事儿,笑嘻嘻地随着王氏母女来到了众女当中。
芷莲郡主已经迎了上来,一把拉过云暮雪的手,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哎呀,表嫂来了。”
云暮雪是御赐的太子妃,按照芷莲和太子的关系,她这声表嫂喊得倒也对景。
只是云暮雪很是听不惯,她从未把自己和萧然那渣男扯到一起,这一声“表嫂”喊出来,真是惊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过是个傻子罢了,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妃,毕竟还未嫁给太子,芷莲郡主这副纡尊降贵的样子,当真让她匪夷所思了。
在众人眼里,她还是那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听了这话自然没啥反应,只是嘻嘻地笑着。
下一瞬,就听有人“呸”地吐出一个瓜子皮儿,轻哼一声,“郡主这声‘表嫂’叫的未免太早了吧?八字还未一撇呢。”
这声音有些尖利,透着明显的醋味,云暮雪眼梢一撩扫过去,却是上次在宫里见过一面的丞相之女李漱玉。
此女对太子有些心思,自然听不得芷莲郡主的这句话。
不过云暮雪也明白,在座的这些小姐们,谁不对太子怀了那么点儿心思呢?
也就李漱玉敢说罢了,其他人窝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芷莲郡主看似对她热情,实则已经把祸水全都引到了她身上,真是居心叵测啊!
她不动声色地任凭芷莲郡主牵着自己的手,一副“姐俩好”的把她给拉到了自己跟前坐下,“来,好嫂子,就坐妹妹跟前。”
芷莲郡主今年已经二十了,虽然辈分乱不得,但云暮雪还不是真正的太子妃,她这声“妹妹”叫得实在是让云暮雪有种想吐的感觉。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芷莲郡主这么尊贵的人,竟然也会上演这么肉麻的姐妹情?
待安置好了云暮雪,芷莲郡主才看向王氏和云晨霜,笑得灿若春花,“没想到云夫人和云二小姐也来了,我,我当时只给云大小姐下了帖子的,想着云二小姐不是嫡女,怕来了不入群,这才没给你下……”
她一边解释一边轻笑着,似乎有些愧疚。
可这话听在云晨霜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嫡女”这两个字眼刺得她的心一缩一缩地疼,明明她也是大将军云伯英的女儿,就因为她娘生她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是,一辈子就摆脱不了“庶女”这个噩梦了。
就算她娘如今贵为一品诰命,在有的闺秀眼里,她还是那个卑贱的庶女,不配和她们坐在一起的!
血往脸上冲,隐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攥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