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院里,上房人影幢幢,灯光灼灼。
云暮雪泡在王氏惯常用的浴桶里,倚在桶壁上舒服地哼着小曲儿,两只白皙如羊脂玉般的柔荑时不时地撩着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
王氏和云晨霜两个候在屏风外头,跟奴仆般捧着一套粉色的绸缎里衣和一件雪白无杂毛的貂绒大氅。听着屏风后头传来的唱曲儿声,母女两个恨得咬牙切齿,却奈何不得。
这套粉色里衣是云晨霜新做的,还没上身,愣是被云暮雪那傻子给相中了,吵闹着要穿。
貂绒大氅更是云晨霜的心头好,可是为了让这傻子能消停会子,她不得不咬牙拿出来。
大半夜的,王氏早就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了,恨不得此刻就把傻子给打发了,可外头院里还有不少下人,她想维持贤良淑德的继母形象,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
只是云晨霜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一样,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一股子狠戾。
良久,里头的人还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云晨霜终是忍不住了,把手里的茶金色托盘恨恨地往紫玉手里一塞,恶声恶气地冲王氏发起了火,“娘,一个傻子而已,怎么就让她在这府上翻了天?大不了……”。
她说话间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阴鸷的目光透着雪狼般的恶毒。
王氏只是朝她侧了侧头,不屑地哼了一声,“傻子怎么了?要是能那么干,这么多年我会忍气吞声?别忘了,她可是大将军府的嫡长女,御赐的太子妃!”
后一句话彻底刺激了云晨霜,她那张鹅蛋脸儿涨得通红,精致的眉眼在暗红的光晕里显得格外狰狞。
她狠狠地瞪着屏风后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嫡长女?太子妃?也要看她有没有命去消受!”
王氏似乎毫不在意女儿的这种口气,司空见惯一般,只是轻声嘱咐,“你给我记住了,这几日不能轻举妄动。明儿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诞,指名让傻子去呢。再来,琅琊王家也要来人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给我捅娄子。”
听见琅琊王家,云晨霜的眼睛一亮,忙拉着王氏的袖子问,“娘,是不是青城表哥他们要来?”
看着女儿眸中的两簇小火苗,王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越是这种关头,她越得让女儿沉住气,免得露出什么马脚来,让琅琊王家的人看了笑话。
“霜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及笄了。不管是谁来,都要谨守规矩,特别是青城表哥面前。知道吗?”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儿,王氏目光柔和,透出一股母亲的慈祥,和天下大多数的母亲差不多。
“知道了,娘,又在这儿唠叨。女儿这么大了,还用得着嘱咐吗?”
云晨霜两只玉手绞着帕子,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样。
要知道,琅琊王家可是王氏的娘家,只是王氏不过是个庶女而已,在王家算不得什么。何况当年,她又做下了那等丑事儿,王家更不会待见她。
王家来人,关心的是云暮雪,而不是她们母女。
这点,王氏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不忍拂了女儿的心意,只得连连嘱咐,“太子那边也不能松手,至不济,你也要成为皇室中人!”
琅琊王家可是兴旺了上千年的世家大族,伴随了多少个王朝兴衰,依然屹立不倒。
能嫁入王家,不比嫁入皇室中差。
王氏看得清这一点,云晨霜又何尝不懂?
是以,她郑重点头,“娘说的是,女儿心里有数。”
母女两个旁若无人地谋算着,丝毫未察觉屏风后头浴桶里的人儿正一脸冷笑。
云暮雪双目似睁非睁地望着四周染了香气的水汽,饱满润泽的唇瓣绽开了一抹绝美魅惑的冷笑。
这母女两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哼,想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也得看她答应不答应?
正当外头王氏母女说得起兴之时,忽听屏风后头溅起一阵水花响,接着,一个能刺穿耳膜的撒泼尖叫声传来,“我不洗了,我想出来……”
王氏顿时头皮一麻,脸色跟着变了几变。云晨霜则眉头紧蹙,双眸狠狠地瞪向屏风,恨不得冲进去把那傻子给摁进浴桶里暴打一顿。
可是王氏的话还响在耳边,万一把傻子弄出个意外来,明儿皇后娘娘的寿诞上又不好交代,太子跟前,她也卖不了好。
想想后果,云晨霜还是把一口恶气给狠狠地压了下去。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就捧着粉色丝缎里衣亲自转到了屏风后头。
“雪儿,洗好了是吗?”王氏挤出一脸的笑,眸中戾光闪烁。
云暮雪心中暗笑:这母女两个还真是没把她当个人呢,在她隔壁就敢肆无忌惮地商量怎么做掉她,如今又过来哄她,哼,胆子也忒大了吧?
既然她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哗啦”一声,云暮雪从浴桶里猛地起身,溅起漫天的水花。
王氏和云晨霜正站在浴桶边儿上,没有提防就被溅得满身水,两个人被惊得连连往后退去。
这个当口,云暮雪已经闪身跨出浴桶,抓住云晨霜托盘上的里衣就穿了上去,又把王氏手里捧着的雪白貂绒大氅披在了身上。
在王氏和云晨霜还愣怔的时候,云暮雪把厚实的大氅一裹,转过屏风就来到了王氏的卧室。
三层大红锦缎床幔,镶金嵌玉的拔步床上,铺设华丽无比的锦被,清淡雅致的百合熏香……
看着就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