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呼噜蹭了过来,哼哼唧唧道:“哪里好看?你们人类都一个样子,又丑又弱,除了肉质肥瘦,本座吃不出有什么不同!”
高微眼角一抽,果断一巴掌将那吃货拍开,她走上前去,笑容在夕阳映照下格外灿烂。
“师兄!”
他们在林间穿行,夏夜的星空璀璨无比,淡淡星光下,少女轻盈的跳跃和奔跑,她并没有刻意闪避那些横斜的树枝,每一个动作都敏捷而灵活,每一步都踏着奇妙而随意的节奏,似乎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言崧不紧不慢的跟着她,高微那一身露胳膊露腿的短打,在讲究轻袍缓带、望之若仙的修真界固然惊世骇俗,但在这苍莽蛮荒的山林中却十分合适,他一开始有些不自在,鱼皮短衣将少女苗条纤细的身姿展露无余,那秀颈蛮腰,长腿纤臂,目光不管往哪儿看都令他觉得唐突。
但高微的态度却大方坦然,七年未见,在起初的片刻尴尬后,她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小师妹,兴冲冲地问他外面的消息,又开心的说自己已经筑基,收了魂契灵兽,杀妖兽得内丹,种种都是好事,于其间所历艰险却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说到可乐处还开怀大笑,引得言崧也不禁莞尔。
她长高了,变美了,修为亦不弱于人,若是换了别人,孤独一人身处这险恶的环境,只怕不会像她这样乐观的坚守着,视荆棘如坦途,于险境搏生路。
不知不觉中,言崧习惯了她那身古怪的打扮,无论穿成什么样,高微即是高微,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始终都是他的小师妹。
翻过一座山头,他们来到了高微和呼噜的居所。
在不下雨的夜晚,高微总是露宿在外,今夜星光灿烂,清风送爽,她在草地上支起篝火,呼噜现捕到一只水豚,洗剥之后架在火上炙烤,不一会便肉香四溢。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事,高微做来分外自然和利落,她旋下一大块烤得焦香流油的脆皮,先让言崧,见他微笑婉拒也不在意,自己吃得不亦乐乎。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言崧低声问道,他知道她有多倔强,虽然一路上她只是欢笑戏语,但他却想知道这七年,她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高微放下手中的没吃完的脆皮,抹抹嘴,呼噜脖子一伸嘴一张,叼走了她剩的那半块,大嚼起来。
在大猫的咀嚼声中,高微无声的笑了,那笑容与白天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火光在她的眸子里跳跃,她侧头看向言崧:“说实话,挺好的。”
星光散漫,篝火熊熊,烤水豚的香味浓烈得能从毛孔一直透入骨髓,这样的夜色下,当初被困秘境时那些孤独和凄惶的往事,像是被水浸透的旧画,笔墨模糊不清,连画的是什么都认不出了。
高微抱膝而坐,望着柴火上高涨的火苗,语气平和宁静:“一开始,我是一个人,后来遇到了一只狐猴,我叫它叽叽,半年前它老死了。大概在一年多的时候,”她顺手撸了撸呼噜的毛,后者正吃得欢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遇到了这家伙,呼噜。”
“要说苦头,是吃了一点,不过,”她拿着烧火棍捅了捅火堆,一大蓬火星顺着气流向上飘去,纷纷扬扬,仿佛无数萤火虫在飞舞,“我却觉得,在这里比在群玉山,要更加自在呢。”
她短促的笑了一声,自嘲道:“师兄你也知道,我出身凡间,长于乡野,性子向来与那些个同门不合,四年下来,朋友一个巴掌都够数了。”
“在群玉山,我过得并不开心,而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高微侧头看向他,眼神坦率,语气平静而真诚,“在此地七年,固然有寂寞孤单之时,但有时候觉得,或许我更适合这种野人般的生活。”
“或许能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说完这句话,两人陷入了沉默,篝火中传来柴禾爆燃的噼啪之声,呼噜瞥了他们一眼,心道人类真是无聊,哼唧一声继续埋头大嚼。
半晌,高微突然扑哧一笑,展臂伸了个懒腰:“哎呀!我开玩笑呢,师兄你别当真。我都筑基了,一只脚都踏上大道,若是困于此地,岂能甘心!你就当我憋坏了,发发牢骚,可别不带我出去!”说到后来,她笑得鼻翼微微皱起,带着一点不自觉的撒娇态度,似乎方才所言真的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言崧也一笑:“这可由不得你。若是你真不肯走,说不得,做师兄的也只能绑你出去了。”他手一扬,幻化出一条碧青的长藤,藤蔓半空盘旋如蛇,作势向高微扑去,她却不躲不闪,一手托腮,笑嘻嘻的冲他眨眨眼。
藤蔓轻柔的绕上她光裸的肩头,又向下一坠,她伸手一抚,肩上竟多了一条淡绿色的披风,触手柔滑温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她不由带着询问之意看向对方。
便听言崧温言道:“夜深露重,聊以避寒吧。”
高微拢了拢披风,微凉的臂膀瞬时温暖起来,她垂目一笑,有些心不在焉的拧着那软薄的织物,突然哎呀一声,想起一件事来。
“瞧我这记性!”她抱着头无奈的摇了摇,又放下手,盈盈一笑,“师兄,这秘境中还有其他人。”
“他叫卫朗,是名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