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谷雨都在为个人画展的事情忙碌,画廊老板似是有心要跟她拉近关系似的,不管什么事都给她打电话询问意见,恨不得谷雨每天都去他家画廊上班。
季冬阳在旁边看着,敢怒不敢言。终于有一天他看不下去了,在谷雨走后吩咐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去了这家画廊。
今天,所有的画作都装框完毕,谷雨正亲自在展厅里看着工人把画往墙上一幅一幅的挂。哪一幅挂在什么位置都需要她用心考量,安排顺序。另外,每一幅画的简介以及相关信息标签也全都是谷雨手写完成的。为了这些东西,她熬了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先生,画展后天开始,今天我们在布展,请你止步。”工作人员温和的提醒声打断了谷雨的思路,她一回头,看见吊着左胳膊的季冬阳站在门口。强烈的光从他背后的门口照进来,模糊了他的五官,却把他修长的身形拉高,如修竹挺拔而立。
“我朋友。”谷雨转身走过去,先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又看着季冬阳微微的笑:“你怎么来了?来回折腾一身的汗,你这胳膊里面又该不舒服了。”谷雨说着,指了指季冬阳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臂。
天太热,石膏又太厚,季冬阳又一直怕热,只要身上出一点汗,他就嚷着不舒服,说胳膊痒的难受,非要去提前把石膏拆下来。谷雨没办法,就去买了一副毛衣针来,在他说不舒服的时候用毛衣针顺着石膏戳进去挠一挠才好些。为此,谷雨还感慨了一句,自己还没结婚呢就当妈了。引得季冬阳差点给她来个饿虎扑食。
冬阳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提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叹道:“没办法,你知道我是个劳碌命,忽然闲下来觉得各种不适应,所以来看看有什么可帮你的。”
谷雨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看了看展厅里忙碌的几个工人,最后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那把椅子:“你去那儿坐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我不坐,也不喝水。”季冬阳摇摇头,“我提前看看你的画,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身后有工人叫谷雨过来看画挂得是否合适,谷雨也来不及跟季冬阳多说,便转身过去了。
谷雨很忙,没时间招呼季冬阳。季冬阳也不打扰她,一个人站在墙边一幅一幅的看谷雨的画。
众所周知,一幅画能映射画者的心境,若细心拼读,能读出画者很多内心的世界。
季冬阳虽然没什么艺术细胞,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站在这一幅幅油画跟前,季冬阳本着拼读谷雨内心的想法细细的看,发现其实即便他自认为很了解谷雨这个人,然而面对这些画的时候依然有很多东西他看不懂,看不透。
就像面前这幅画,古铜色的欧式画框镶嵌着一幅暗色调的画面:黑色球形瓷瓶里插着几只浓紫色的郁金香,郁金香的花瓣有点儿蔫了,浓艳的紫色带着几分颓废的气息,还有一片花瓣落在桌布上,轻薄如蝉翼,却带着弄得化不开的忧郁,宝蓝色丝缎背景布映在黑色瓷瓶上更把这种忧郁衬托到极致。
整幅画面的色彩不多,除了大片的宝蓝丝缎,浓艳的紫色郁金香,明明是艳丽的色彩,看得人心里却是沉沉的压抑,配上古铜色华丽的欧式化矿,给人一种奢华颓靡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富贵繁华不过枷锁。
季冬阳默默地想,这应该就是这幅画的精髓。
这应该是画给自己的一幅画,她是想用这种瑰丽的色彩画出浓郁的压抑,这就是之前自己的人生写照。季冬阳在这幅画跟前站了许久,想了很多,直到最后什么都不想,只盯着那一片落在桌布上的花瓣看。
“怎么样?很美吧?”旁边有个人问。
季冬阳回神,转头看了一眼——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他并不认识,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人就是这画廊的老板。
“我是这画廊的老板,我姓陈。”陈立新笑呵呵的伸出手去。
季冬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默默地扭头继续看画。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想提醒你一句,画展最后的一天将会举行拍卖活动,你如果真的喜欢这幅画,到时候可以过来看看。”陈老板笑道。
“我知道。”季冬阳的目光依然流连在那幅油画上,心思却已经飘远。
“那好,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看。”陈老板对如此没礼貌的季冬阳一点也不反感——这明显是个大金主,看他盯着那幅画的神情,拍卖会上肯定会不吝重金的。身为生意场上八面玲珑的陈老板几乎已经感觉到数钞票数到手软的感觉了。
季冬阳一直想把谷雨的这些画据为己有。这个念头从当时在陆教授的家里看见谷雨画画的时候就有了,至此时,这种愿望强烈到了极点。
一开始谷雨说办画展的时候季冬阳就想过跟上次陶瓷展一样,直接出手把这些画高价买了。然而谷雨并不同意,并且严词拒绝,说如果他再来拍卖会捣乱,就必须从她的房子里搬出去。
季冬阳费了这么大劲儿才跟谷雨住到一起,当然不能从这里搬出去,所以这次拍卖他不能参加。
——不过没关系,他不能参加,还有别人可以参加。
看了一眼不远处忙碌的谷雨,季冬阳拿着手机悄悄地往洗手间溜去。
“喂,宋奕。”季冬阳拨通了宋奕的手机。
“老板,有何吩咐啊?”宋奕从一堆文件中直起身来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连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