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柔看这大汉神情不对,嘴角一抽,轻轻推开了纪连宋。
只是这一推,颇有点越描越黑的味道……
大汉站在那儿,打量他们的目光愈发意味难明,倒是纪连宋抚了抚皱起的衣袍,笑得不显山不露水,从容自若又不失真诚:“多谢大哥出手相救!”
那大汉一见纪连宋不光模样好,风度也好,咧嘴笑着摆手:“小兄弟不必客气。”
这时候,江亦柔也走到近前,温声对着大汉道了谢。
大汉点头俯身察看了一番黑熊的情况,一把将箭拔了出来:“你们往后还是不要到深山里来,这儿过了冬后野兽尤其多。”
“大哥说的是,”纪连宋道,“我姓纪,这是我媳妇儿,今儿个上山原本是来游赏的,哪知道一路上只顾着看风景,竟不慎跟家仆分散了去。”
江亦柔心里暗呸,谁是你媳妇?!
“往后可要小心些,”那猎户了然地点头,“我叫水生,想必公子你的家仆也在找你,你们不认得路的话,我顺道带你们过去好了。”他听纪连宋说到家仆,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就改口称了公子。
江亦柔心想这姓纪的果真是奸商,随便几句话就来了这么个暗示,她眼皮一掀,斜睨了一眼纪连宋,却见他面色发白,身形摇晃,不由怔住:“你……”
纪连宋蹙眉,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江亦柔连忙扶住他:“怎么回事?”一旁的水生也他这喷出的一口血惊得呆住。
纪连宋费力地动了动嘴唇:“好像是……中毒了。完就歪倚在她肩上合了眼。
江亦柔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须臾,神色一松,蓦地抬起脸看向水生道:“大哥,敢问这儿附近什么地方有医馆?”
她眼珠子清亮,水生被她这么一瞪方才回过神来:“这儿附近……没有医馆,去最近的医馆现在赶过去也要五六个时辰。”
江亦柔脸一白,水生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一伸手替她扶住纪连宋的身体:“我媳妇儿小梅懂医!赶紧去我家,叫她给纪公子看看!”
江亦柔慌乱地点头,两人扶着纪连宋脚步匆匆地就往山下去。
水生家的房子在山腰下边一点的空地上,傍着一颗参天的古树,正好落在一片绿荫里。小屋里头摆设简朴,只一张小床榻和一个案几而已。但见窗台子上摆着一盆水仙,甜甜的馨香丝丝地窜入鼻息,迎着那洒落进来的明媚光色,别有一番意趣。
纪连宋躺在榻上,半睁着眼,原本丰润的双唇现下透着淡薄的水色,神形虚弱。
身穿淡蓝色布裙的妇人半跪在榻前给他施针,双眉拢得高高的看向一边的江亦柔:“妹子,我只懂镇毒的办法,却不知道该如何解毒,纪大哥中的是什么毒?”这妇人正是水生的妻子小梅,小梅学过一些简单的施针镇毒之法,可以应付水生平日上山打猎受的一些虫蛇之毒,而眼下纪连宋所中之毒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江亦柔也想不通他是怎么中的毒,一时哑然。纪连宋支起身子,声音微哑道:“是一种叫戚风的毒,我知道解毒之法。”
江亦柔与小梅相觑了一眼,面露讶然。这人怎么会对自己所中之毒如此了解?
“中此毒后,人极易入睡,然一旦睡沉,则再也难醒了,”纪连宋的声音低缓,他半垂着眸,长睫在白皙颊上落下一片阴影,神色平静,“只要能捱过最先的十六个时辰,这毒就无碍了。”
江亦柔一怔,这么说,他昨晚在山洞根本就没有睡?
水生面露喜色:“那岂不容易?”
纪连宋摇了摇头。
“想必是很难熬过来的罢?”小梅见纪连宋如此脸色,不由问了一句。
见纪连宋点头,江亦柔神色微变:“要做什么帮你保持清醒?”
“得坐着,不能躺下。”纪连宋两手撑直身子,倚在冰凉的墙上,两眼略微清明了些。
“妹子,我跟生哥去给纪大哥煮点粥,你在这陪着他说说话吧。”小梅说着就把水生往外拉。纪连宋本想说自己不饿,见小梅跟水生已经出去了,嘴唇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来。小梅
他穿着白色的单衣,衣袖上还留有先前赶路时蹭到的脏污,却是眉目沉静,神色淡然,乍看如温润美玉,只是那眼睫一抬,露出一双乌凝幽黑的桃花眼,却带着戏谑之意,折损了几分美玉少年的气质:“怎么?”
江亦柔听他声音虚浮,回过神道:“你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纪连宋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我先前戴着的银环罢?”
江亦柔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笑千金?”
他懒懒地往后一靠,闭眼片刻又睁开,若非是其面色苍白有三分病态,江亦柔险以为这中毒之人根本就不是他:“我没时间以正法解开那个银环,只能用自己的旁门左道了。”
江亦柔瞪大了眼:“你既对这毒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事先就知道了对不对?”
纪连宋不说话算是默认。
江亦柔突然敬佩起眼前这人对自己性命的无谓态度了,他之前就知道不按正法开环会中那银环里头的下毒机关,却还是用自己的法子硬解了银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必是笑千金有意告诉他有如此机关在,想借此阻挠他解那银环,不过笑千金肯定没料到纪连宋为了逃出魔教对自己都能下此狠手。
她正思量着,乍见纪连宋一动不动靠在墙上,眼睫低垂,不由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