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玲珑见她怔忪不由出声轻唤。
江亦柔扭过头,掂了掂水袋冲着她一笑:“走罢。”
玲珑想到马车那头还在遭罪的纪连宋,抿抿嘴面色难掩不愉:“夫人,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公子等久了。”
江亦柔应声,转身往小道走。两排林木高矮不一,翠绿色泽染了一层夕阳余晖的艳红,萧萧拂拂,一抹远黛勾出三分凄艳。青帐的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槐树下,轿帘半掀,纪连宋一身白衣靠在马车前,衣袖被原野上扫来的大风吹得翻飞如鼓,乌发斜倚,远看去飘逸如仙。江亦柔看得一怔,瞥见一旁的玲珑早已玉面羞红、双颊带粉一副不胜娇羞之态,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她双眉弯弯,肌肤似玉,眸中光华潋滟,本是素衣细腰的娴雅之气,偏这一笑狡黠灵动,又笼罩于霞光,尽显明媚昳丽。
纪连宋将这一幕纳入眼底,轻轻地垂下了眼。
二人踱步到马车前,江亦柔将水袋递了过去,纪连宋伸手欲接,忽地手臂一软接了个空。黄轩眼疾手快地捞住了要往下掉的水袋。
玲珑吓得花容失色:“公子!”
纪连宋嘴唇一动,却没发出声音来,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亦柔没想到他已经虚弱至此,神色也是一变:“黄大哥,赶紧扶他进去,免得吹了风受寒。”
她转头看了看四下,见原野不远处有一排果树,树上缀着橙黄的果子,灿灿的一大片,灼人眼睛:“玲珑,你跟我一块去那儿摘些果子,眼下他身子这样虚,光喝水想是不行。”
玲珑应声,二人一前一后提着裙子往那排果树的方向小跑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些黄澄澄的果子是枇杷果,不由得相视一笑。枇杷果虽不能解毒,却好歹有清喉润肺之效,是平头小百姓常食用的补品。先前纪连宋咳得那样厉害,吃了枇杷肉总能舒服些。
“夫人,这枇杷树是什么人种的呀,我们就这样摘了去会不会……”
“他若怕人摘,自会搭起栅栏、筑起围墙,这样子不设防,自然是愿意将这果子供给来往赶路之人解渴的意思,再说咱们摘这枇杷又不只是一时贪嘴。”江亦柔振振有词地说完,就揣着几十个枇杷往回跑。
两人回到马车边上,马儿一动,车身微摇。
玲珑兴冲冲地掀了帘子:“公子,我们摘了……”看见马车内场景,她的声音猛然滞住。
江亦柔疑惑地探头上前,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背脊一僵。
斜躺在马车上的是一具极其美好的少年身体,半裸的上身有些清瘦,肌理纤匀,通体洁白,泛着温润美玉的光泽,却端的妖异慑人。这个眼神迷离,双唇微张,脸上泛着奇异红潮的美少年就是纪连宋。
在他紧绷光滑的前胸上,紧紧地贴着一张脸。
与那一段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黄轩那张黑黢黢的脸,这种黑与白的极致映衬,简直令人窒息。
纪连宋的一只手还软绵绵地抵着黄轩的胸膛,一副欲语还休、娇弱无力之态。
四双眼相对片刻,玲珑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捂着眼就往外跑,怀里的果子登时滚落,咚咚咚洒了一地。
黄轩立马跳了起来:“夫人,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纪连宋嘴巴一张想说话,却又咳起来,咳得脸上红潮更浓。
江亦柔嘴角一抽:“没,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咳咳……”语罢转身要走。
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来——”
江亦柔僵硬地转身,看到纪连宋几乎咬牙切齿的表情,虎躯一震,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道:“我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此言一出,纪大公子那张俊美如仙浮着异样红晕的脸上又罩上一层浅浅的青色,青红交加,甚是好看。
江亦柔挺直了脖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人海茫茫,良人难觅,你不必理会我这等俗世之人的看法,当珍惜眼前人才是。”
纪连宋双眸一凝,眼前一黑,往后倒了过去。
“纪公子!”黄轩惊叫出声。
江亦柔忙上前搭了搭他的脉,半晌,神色一缓:“没事,只是晕了而已。”
黄轩松了口气,又急忙对江亦柔道:“夫人,先前您真是误会了,小的刚才喂水给公子喝,一不小心把水淋到了他的衣服上,这才脱了他的衣服,你们来的时候,马车动了一下,小的一时猝防不及才又撞到了公子身上……”
江亦柔狐疑:“真的?”
黄轩的声音带了哭腔:“比真金还真,小的家里还有媳妇,怎么会是那种人!夫人您不信小的,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夫君吗?纪公子怎么可能是好龙阳的男人呢!”
江亦柔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急得眼泪汪汪,眉毛一抖,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了好了,我信你。”
黄轩如获大赦:“那、那小的先出去把玲珑姑娘找回来?”
江亦柔点点头:“快去吧。”
黄轩连滚带爬地出了马车,捂着胸口傻站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抬高嗓子喊了一声玲珑的名字,却不见有人应,就眯起了眼睛四下环顾,一下子就望见对面一颗树下露出的一角碧色的衣裙,立马跑上了前:“玲珑姑娘,天色不早了,赶紧回马车去吧!”
玲珑原本抱膝坐着,头埋在膝盖里半声不吭,听黄轩催得急了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两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