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自上回在江亦柔手上吃了亏,一见她就掀起眼皮子死死地瞪过去。江亦柔每每都是眨巴眨巴眼笑若春风,心中暗道:有本事你来咬我呀!
事实上,春桃在给她下绊子这件事上的确是用心良苦。平日里两人在疏阔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春桃一会儿失手把盛着滚水的铁盆往她身上倾,一会儿趔趄把铜像往她身上推,甚至还出大血花钱找府里的粗使汉子去修理她。
江亦柔就如看猴儿逗趣一般瞧着她使出各类坑害人命的看家本领,对其程度之阴损、手段之卑劣,嗟叹不已。
这样折腾了数日,江亦柔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伤到,春桃却遍体鳞伤,又是烫伤又是淤青,还散了大财,双唇乌青,脸色蜡黄,整个人憔悴了一圈不止。
今儿个一大早,苏府有客人登门,春桃也没好好打扮一番,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绿罩衫就出来了。江亦柔看了她一眼,很是关切道:“春桃姐,你还好吧?”
春桃一抬眼看到她,如见鬼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江亦柔一见,抿嘴一笑,继续垂头去看自己的鞋面。
今日来苏府的客人倒也不稀奇,正是苏妙然那位开医馆的舅舅包文海。这个包文海也算半个商人,看起来跟纪连宋很不一样。纪连宋是奸不外露,满腹心机都藏在一张翩翩贵公子的好皮下。包文海则是生了一副尖嘴猴腮的奸相,说难听点,就是一看就觉得不是个好东西。可与他的相貌不同,包文海的性子端的是谦恭有礼、大方有度,待苏妙然亦是疼爱有加。
一照面的工夫,他已经给了苏妙然两样好物什。一样是上京城南胭脂铺的新进橙色口脂,另一样则是绣花簪子。簪子上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白梨花,隐约间还能闻到清香幽芳,沁人心脾。
苏妙然是个会做人的,当着两个妹妹的面收了礼物也没多说什么趁机炫耀,只是微笑着道了谢收了东西。
饶是如此,苏欣然还是瞪了下眼睛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苏沛然一如往常,坐在边上垂头喝茶,不声不响。
江亦柔看得瞠目结舌,这个姓包的就算是偏爱自己的外甥女,也未免表现得太明显了吧?登门做客竟然只给苏妙然带了礼物?对另外两位小姐,连客套的礼都免了……
再看屋内其他几人,除却面有忿色的苏欣然,另几人都神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
江亦柔不由在心里对这位包馆主竖起了大拇指。
这日苏府中男子都不在,包文海略略与刘氏、包姨娘打过招呼,又与苏欣然、苏沛然照面客套了几句,而后就坐下来与苏妙然说话。
江亦柔在旁觑着苏妙然弯着嘴角与包文海说笑,想起上回她在后厨院子里说的话,若有所思。
苏家三小姐,绝非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娇怯柔弱。
闲聊了一阵,苏白撩起帘子走进了屋。
他今日着一身水蓝色长衫,腰挂玉佩,脚穿锦靴,通身的世家公子派头,俊彦贵气,仪表非凡。
兰罗飞快地睃了他一眼又将头低下,白嫩的耳垂染了粉色。
包文海搓搓手激动地站了起来:“二公子!”
苏白看着他一笑:“舅舅怎么还喊我二公子呢。”
包文海的脸有些红,却见对面的少年人神态谦和,不由得放下心拍拍脑袋:“我这是叫惯了!瞧瞧我这笨记性!”
苏白看看他,又扫了一眼屋内的女眷,目光在兰罗身上微微一顿,又对着包文海道:“舅舅,咱们到园子里说话如何?”
苏欣然撅起嘴,神色有些不满,正欲开口说话,被刘氏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包文海神色热切地点点头,几步走到苏白边上,二人边说边往外走。
苏欣然再也忍不住,撇撇嘴道:“二哥跟包舅舅一个开医馆的有什么不能说的,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们听到哩?”
她这一句“开医馆的”分明带了一丝轻鄙之色,包姨娘神色一僵,苏妙然垂着的眼睫也是一颤。
江亦柔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除了一个蠢字,真找不到其他可以用来夸这位苏四小姐的了。
刘氏扫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又乱说话!”这一句谴责轻飘飘、软绵绵,实在没有什么力道。
苏欣然果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她抬起脖子看了看苏沛然和苏妙然,露出顿觉无趣的表情,草草告了安就带着兰罗先走了。
刘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去与包姨娘说起话来。
这个时候,苏妙然忽然转过脸对着苏沛然温声道:“五妹妹,你近日身体可好?”
苏沛然点点头:“还好,多谢三姐关心。”
苏妙然闻言笑了,这一笑明眸弯弯、双眉如月,当真是艳光四射:“我看你这段时日精神好多了。”
苏沛然应声之际,苏妙然给旁边的秀云使了个眼色,秀云立马从袖子下边取出一个小锦盒递过来。
苏沛然面露迟疑,不解地看她:“三姐这是?”
的那款珠翠香么,前几我出,就顺道给你买了一些回来。”
苏沛然愣了一下,嘴角微弯:“三姐有心了。”
江亦柔伸手替苏沛然接过收好,那边苏妙然伸出了双手握住了苏沛然的手:“五妹妹一定要尽快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出府逛街游玩可好?”苏妙然的手嫩白如青葱,苏沛然的手却枯瘦干涩,交握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苏沛然看着目光热切的苏妙然,颇为动容地点了点头:“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