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女眷既忌惮乐平公主的身份,又有几分想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之意,纷纷出声赞同这一提议,只谢菁华与苏沛然面色不大好看。
谢菁华是谢府庶女,容色清婉,却眼神闪避、身板畏缩,端的怯懦软弱,只叫人觉得可怜。她自小被嫡姐和乐平欺侮,造就这般胆小的性子。乐平的话一出口,她便晃着身子站起来挪步到前面,一副听凭吩咐的乖巧姿态。
谢云芝浅浅一笑,望向一旁的乐平公主,却见乐平公主臻首微垂,两眼只看着还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苏沛然。
苏沛然垂眸,蝉翼似的眼睫轻颤,远远看去如一株风雨摧折过的凄艳残花。
乐平公主搭在椅上的手缓缓收紧,脸上仍是笑:“怎么,苏五小姐没有听到我的话?”
苏悦然略一皱眉,乐平公主恃宠而骄至此,身在太子府做客竟还如此跋扈,当真是丝毫不给太子面子。她眼神微动,几次三番想开口,却还是忍了下来。
苏沛然轻咳一声,白皙面庞染上一丝异样的红晕:“沛然才疏学浅,资质愚钝,自无法与谢六小姐相比,这比试,算沛然输了便是。”
她说话时声音不疾不徐,轻柔缓和,落入乐平公主耳中却偏生刺耳:“苏五小姐过谦了,谁高谁低,不比较一下如何知道?”
这话似乎别有意味,苏沛然抬眸望了一眼座上的公主殿下,心神微晃,却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招惹了她:“沛然身子不适,不好比试。”
这话一出,在场的女眷都觉得这苏沛然不识抬举,公主殿下五次三番要她比试,她竟敢咱三推脱,这不是有意要拂殿下的面子么!
“比什么都不知道,苏五小姐就知道自己比不过,眼下又说是身子不适,苏小姐就这么不待见我?”话虽是笑着说的,乐平公主的眼里却殊无笑意。
苏沛然看了看她,默不作声。
不远处,谢菁华频频冲苏沛然看来,神色变幻莫测。看不出来这位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苏五小姐竟有这等胆子与乐平叫板……如此一想,又不由得暗暗摇头,当众与乐平过不去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苏悦然遥遥望着低首默然的苏沛然,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这丫头,一如从前,还是那样的倔……
苏妙然抬袖喝茶,唇角却高高扬起。
这乐平公主真是上天派来助她的!
乐平公主眯了眯眼,神色慵懒地往后一靠,朱唇轻启,语气平淡地向众人投下一颗惊雷:“三儿,出来。”
此话一出,众女眷皆花容失色。
一道枯瘦的身影乍然而现,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
被乐平公主亲昵称呼为“三儿”的是一个太监,他身着皇宫内侍的衣服,白皙光滑的脸上生着一对寒光凛凛的鹰目,身板单薄比闺阁女子尤甚,那目光却令人遍体生寒。
江亦柔眸光一闪,这人的眼神毫无生气可言,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谢云芝坐直身,往旁边一坐,面色苍白,难掩惧意:“堂姐……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乐平公主笑了:“三儿可算是我半个随身护卫,自然得时时带着。”
她眸光一转,落到苏沛然身上:“苏五小姐,你要是再不起身,我便叫三儿来请你了。”
苏悦然再忍不得,一张口刚要出声,却冷不丁撞见那三儿黑沉沉的眼睛里,当即浑身一颤,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她捏着手中茶杯,将手都攥得生疼。
乐平公主身边有一位贴身跟随的内侍,此事她早有耳闻。这个三儿,说说是个太监,说白了就是乐平用来杀人凌虐的机器!
没想到乐平有如此大胆,竟敢把这样的人堂而皇之地带到太子府来!
一直等着看苏沛然出丑的苏欣然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那个叫作三儿的人着实可怕可厌,只看了一眼便令人牙齿哆嗦。
苏妙然压下心底惧意后,胸口涌上一阵强烈的快意,恨不得那人将苏沛然撕了!
苏沛然就是她苏妙然眼睛底下一根刺,扎得她生疼。
同是卑微的庶出身份,苏沛然成日摆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而她却要曲意逢迎、四处讨好!
以往老太爷最疼的是苏沛然,老太太更不必说,那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那个江家来的野丫头,也是与苏沛然顶顶好!
她恨了十多年,一句话压在喉咙底下几欲冲口而出——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庶女,苏沛然就要比她高贵?
她不甘心,不甘心!
这一点小小的不甘怨愤,长年累月下如刺一般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肉里,只要一见着苏沛然,那根刺就会硌着她。
眼下却好了,不必她出手,苏沛然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自己就往乐平公主的虎口里冲,很好,这真的是很好!
苏妙然使出一股狠劲方忍住没露出畅快的笑意来。
乐平公主见苏沛然还是挺直了背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终于浮现恼怒之色。她本不过想用三儿吓唬一下这个女子,不想她如此不识抬举,竟还不低头!
“三儿,去请苏五姑娘过来。”她声音森冷地说了一句。
三儿低头算是应了,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苏沛然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沛然抬起眼,看着那个枯瘦如柴的身影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心中恍然。
苏沛然,你真傻,何必如此坚持?不过是被当作猴儿戏耍一番便是了,好歹能保全自己不是吗?
她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