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旭微微一愣:“不能见人?”
二喜听着也觉得古怪:那丫头伤在肩上,怎的倒不能见人了?
主仆二人正摸不着头脑,却听得纪连宋声音平缓道:“秋月姑娘是苏府中仆婢,遇上一般下人倒罢,只是若来人是主子,必得屈膝行礼,她肩上伤处位置不好,福身行礼免不得会牵扯伤口。”
兆旭点点头:“原来如此,既这样,本王免了她的礼就是。”
二喜眼珠子一瞪,险些翻了个白眼。
纪连宋道:“这恐怕不妥。”
兆旭挑眉,面有愠怒之色,却见这大夫垂着头一派不卑不亢的态度,想到江亦柔还在里屋歇着,便压下了火气:“哪里不妥?”
“殿下身份尊贵,与秋月姑娘天差地别,您若进去见她,她必定不敢不行礼,若您强行不让,她必定惶恐不安,若是加深郁结,对她的伤势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二喜在旁点头如捣蒜。
兆旭面色变了几变,终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也罢,那本王过个几日再来瞧她便是。”
他目光闪烁地盯着门那边那道珠帘看了半晌,正想抬脚进屋再看她一眼,却听得屋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那人进屋一跪,语气慌乱:“殿下!淑妃娘娘她……”
兆旭目光一凛,下意识警惕地瞥了纪连宋一眼,对着那人沉声道:“出去说话!”语罢携着二喜和来报之人匆匆走了出去。
待那几人脚步声渐远,纪连宋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声音几近淡漠:“宫中出了什么事?”
一抹在房梁上藏匿已久的玄色飘然而下:“萧淑妃毒发,命在旦夕。”
“哦?”纪连宋挑眉,神色微讶,“丞相呢?”
“萧世初五日前请命去了乾州要地监督赈灾,至今未回。”
纪连宋目光一动,淡淡道:“去的倒真是时候,一朝丞相,不在朝内主持中馈,倒去了地方躬亲赈灾。”
“主子,要不要……”
“不必,”他挥了挥手,“萧世初既然开始了这一步,自然做得利落,淑妃此次——必死无疑。”
当日夜里,宫中果真传出萧淑妃毒发身亡的噩耗。
三皇子兆旭在其母咽气后,悲痛至极,几欲昏厥。崇明帝亦哀痛不已,龙颜大怒之下命内侍监与刑部彻查此事,十日之内查不出凶手,便要株连一二。与此同时,崇明帝下急诏,命远在乾州的萧世初立马回京。
苏府内,苏家兄弟得到消息,虽有惶惶之意,却免不得有暗喜之情。
一方面,萧淑妃这么一去,苏清然在宫中便少了一个强敌,另一方面,白日他们兄弟二人才得罪了三皇子兆旭,眼下萧淑妃被毒杀,兆旭悲痛入骨,自无暇问责他们。苏云堂尤其高兴,他内心底下甚至觉得有几分难言的痛快,暗骂兆旭这是报应、活该。
苏锦堂一端他神色便觉不对,不由得告诫他道:“大哥,这回是走了好运,往后你可千万别再犯糊涂,尤其刚才三皇子看中的那丫头,你休得再动心思。”
苏云堂被他说中心思,脸色一变:“谁说我要动那丫头了?她姿色也不过尔尔。”
苏锦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好是如此,三皇子此番是不会怪罪于你,若他之后知道你有不安分之举,必定不会轻饶苏家,如今他历经丧母之痛,陛下也会多关照几分,更不说太后对他向来亲厚——总之你千万记着,这位三皇子是比太子还要得罪不起的人物。”
苏云堂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句句在理,便恹恹地拂手去了。
苏锦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撑起苏家,大哥是靠不住的,唯有靠自己和在宫中的苏清然了。
萧淑妃仙逝,苏老太太的发丧之礼便不宜过分隆重。
老太太出殡后第五日,苏悦然带着几名下人来了苏府。她与苏云堂、苏锦堂、刘氏、孙氏一一见过面,再与苏府几位平辈一同在明德堂内说了一阵,期间流了些眼泪,哭得也甚是伤心。
那日夜里,苏悦然便在苏府歇下,近傍晚,她特意到了疏阔轩来找苏沛然说话。
刚才在明德堂内与众人一起时她没得闲细看,此刻对着苏沛然细细地端详,见她双眼下面乌青带紫,一张脸带着双唇是一色的青白,不由暗暗心惊:“五妹妹,你怎的憔悴成这般模样?”
苏沛然抿唇强笑了一下:“近日睡不大好的缘故,过阵子补回去了也便好了,没什么要紧。”
“这是什么话?你这样子分明是身子虚空,等过阵子那还了得!”苏悦然说话间眉目凛然,真有几分怒意在,侧头便吩咐了自己的丫鬟到厨房去炖一盅燕窝来。
苏沛然看着她这样,不由低低笑道:“二姐果真越来越有风范了。”
苏悦然脸微微一红,不知转念想到什么,又有几分怅然,低叹道:“你可别打趣我。”
她看了一眼苏沛然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又叹了口气:“五妹,你还是太瘦了些,莫非是素日里,府上的吃食不合你心意?”
“倒没有,只是我胃口向来不大好。”
“唉,不想吃还是得吃些的,我想也是,以往,在咱们几个姐妹里,祖母与你最是亲近,眼下人去了,你必然也最伤心。”
苏沛然垂头不语,眼睛却又有些发涩。
“你也不要太折磨自个儿,祖母晓得你这样,必然要心疼的,你这样她就算是走都不能安心了。”
江亦柔闻言,心中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