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
江亦柔的眉毛抖了一下,她该不会记错。
苏悦然碰了一下苏沛然的手,苏沛然轻轻应了一声:“是我,你是谁?”
那人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却没有答话。
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巨石后面缓缓走了出来。这人魁梧异常,乍然出现犹如凭空落下一堵墙似的。
苏悦然面色一变,苏沛然抓着江亦柔的手也是一紧。
江亦柔早知此人是谁,并不如其他几个一般害怕,只在暗夜中轻轻一笑。
那高大的身影一顿:“五小姐?”
苏沛然又应了一声。
那人却没有再往前走,因着背光,他看不清苏沛然那边的光景,望过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但照说好的,苏沛然应该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边的小丫鬟也该被半路支开才是,怎么听刚才那道笑声,似乎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
有两个人?
莫非是没能支开丫鬟?
他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笑。两个人又怎么样,不过是多了个丫鬟,他一个八尺男儿,难道还制不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成?
话说回来,若是加一个人,倒也不错。再说了,那位小姐说了,时间充足得很,够他尽兴了以后再脚底抹油走人。
想到此处,他幽幽地笑了一下,那双眸子在夜里似乎泛着绿光,看起来像是一头野兽。
苏悦然咬紧了牙关,强忍住自己几乎冲到嘴边的尖叫。
“五小姐不是一个人?”就算知道是如此,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算先问个清楚。
苏沛然没有吭声,只微微喘着气。
那人忽然觉得有些古怪,一般的闺阁小姐晚上在自己府里走路,突然听到有陌生男子的声音,不是应该怕得逃走,或是惊声尖叫么?
虽然她逃也逃不走,但她这样一声不吭的,他倒有点没底了。
“五小姐,我是府上今日来给苏老太太吊唁的客人,一不小心迷了路,能不能劳烦你带我出去?”他出声打破了沉默。
苏沛然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脸上又露出笑容,心想:这才对嘛,就该害怕的,五小姐原来是个闷葫芦。
“我是你们府上的客人呀。”他笑着重复,话音里带了一丝悠闲和兴奋,顺便向前了一步。
“好,我给你带路,公子要回哪里?”苏沛然的声音平静了些。
那人陡然被称呼为“公子”,不由愣了一下,摸摸脑袋道:“到大门就是了。”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苏沛然,苏悦然心里有些紧张和后悔,这么贸然过来,实在是鲁莽了。
“好,我带你去大门口。”苏沛然的声音,平静里透着一丝冷淡。
江亦柔抿唇一笑,她知道沛然也听出这人是谁了。
那人半悬着的心完全放松下来,晃着腿又往前好几步:“五小姐,这儿太暗了,我瞧不清你,你凑近些可好?”
一旁站着的青杏简直想骂人。
苏沛然还没说话,江亦柔猛地推了一把青杏,轻轻咦了一声:“哎,那是谁?”
青杏跌到旁边的树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吓了一跳,眉头一皱,却没敢出声。
苏悦然也是一凛,是沛然身边那个丫鬟?她要做什么?
莫非,那丫鬟也是苏妙然的人……
她脸色微变,暗骂自己大意,却也只是站着未动,静观其变。
那人惊了一下——怎么又来一个?
循着刚才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眯起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青杏靠着的那棵树离他近了一点,位置偏南,正好被照到一点光,可以望见一角青色的裙裾微微摆动。
他松了口气,还好也是个女人。
江亦柔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啊,怎么会是你!?”
苏悦然眼波一闪:有点不对劲……
那人心头一跳:“什么?”莫非他被认出来了?念头一闪,他起了杀心,要是被认出来了,就一不做二不休。
江亦柔抬起手指,朝青杏抖着帕子:“你、你不要过来!”
青杏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
那人神色一缓,原来不是在指他呢。
“五小姐,我过去看看。”他抬起眼睛,往那棵树的方向缓缓走了几步,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藏在那儿。
在树后的青杏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江亦柔又是害怕地大叫,声音颤得如同弹飞的棉花,真真是吓破了胆一般:“啊,求求你,你死跟我没有关系,是老爷打死你的,是牛三害的你!春桃姐,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那人身形一顿,两脚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苏沛然也跟着大叫了一声春桃。
连闷葫芦都喊出了春桃的名字,莫非是真的?
他咽了一口口水,低吼道:“什么人躲在那里装神弄鬼!”
青杏当然不会出声回应他。
江亦柔一边扯着帕子叫,一边朝着青杏走过去。
那人大惊,一把扣住江亦柔的手腕:“你别过去!”
要真是春桃来找人索命,该趁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赶紧逃了才是。
他正要扯着江亦柔往后退,忽然臂上刺痛了一下。
很轻,一下子就消退了。
虽然是秋天,这儿这么多树,免不了有虫子,他自然而然把那一点刺痛给忽略了。
但是那一点刺痛慢慢地加深、扩大,好像有一把刚刚在火里烧过的刀子在砍他的肉、挠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