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江长乐瞧不起陈嬷嬷,陈嬷嬷这种人放在深宅后院,怕是主子养熟的好斗鸡,但你要说她的战斗力,在久经风月场、被称为京城一霸的欧子嘉面前,那根本不值一提,瞬间秒成渣。
不提在陈嬷嬷开口训完欧子嘉后,被欧子嘉天南地北、上天入地各种污词秽语骂成个什么晕菜样,只说李荣享,在长乐离开后,不管云老王爷怎么要抱他大腿不让他离开,也被他一脚狠心蹬开,带着他的跟班墨染打道回府。
坐在马车里面,李荣享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背上那道根细的痕,微闭的眼眸里敛着沉似深潭的思绪,对墨染说道:“传令小雅,查富昌侯府,”她过得似乎不快乐。
李荣享临从云王府出来时,还特意用浅显地话语侧面敲打过杨易宁,杨易宁欲言又止,已经表出一切了。
他一直以为长乐身为侯府嫡女,又有长公主做母亲,闺阁之中该是万事顺遂才对,今日瞧着,未必如他想的那般。
深宅大院那勾勾闹闹,比之宫里,也是遑不多让,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心思不够明快厉害,难免遭人暗算。
在他心里,长乐那样单纯简单又柔弱善良的女孩子,不似她娘那般厉害,少不得吃暗亏,还说不出口。这些内宅之事明着不好弄,那他在暗地里,帮着推一把好了。
墨染听到李荣享的吩咐,擦试茶具的手顿了顿,“是,先生!”他是不敢质疑他家先生任何的,只觉得用雅字组中的小雅去调查像富昌侯府这种人家,未免牛刀了。
等着欧子嘉大发神勇,战完陈嬷嬷,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他骂得痛快,这几天在云王爷快要憋出精神病了,终得这一气舒解开来。
陈嬷嬷被骂得口吐白沫,几乎昏厥过去,门房那堆人好一痛手忙脚乱,又掐人中又喷水的,才不至于长乐进府时,需要抬着跟进去(两名大力婆子叉着就行)。
欧子嘉趾高气扬地跟在长乐的身后,又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劲,别说一个老嬷嬷,就算富昌侯站在他面前,他该骂也敢骂。
在遇到长乐郡主并她的母亲萧华长公主之前,欧子嘉只怕他爹,其余人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包括整治了他几天的云王爷,何况专业带二十年绿帽子的富昌侯呢。
富昌侯府后院的五富堂里,长乐没进来时,已经是热闹非凡,长乐进来后,就如一滴水溅到油锅里,顿时炸开了。
可还未等堂里那些人开口,更轮不到性子有点慢的长乐开口呢,之前门口差点晕倒的陈嬷嬷,在看到坐在堂中坑床上的太夫人时,顿时找到主心骨,‘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太夫人面前,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状。
另一当事人欧子嘉就像没听到似的,也不等堂里主人发话让座,直接拉一把凳子过来,冲着长乐说道:“师父,您先坐。”
长乐哪有心情坐,何况你看欧子嘉拉椅子那位置,摆得可真是地方,坐满人的两排椅子过道正中间处,前面就是正跪地上哭诉委屈的陈嬷嬷。
若不想直视坐在正对面炕床上的太夫人,那视线落眼处就是陈嬷嬷那老大圆滚的屁/股,让人总有那么一股子冲动,想一脚踹过去。
“你坐吧,我去我祖母那里。”长乐扫视一圈,还是觉得坐在太夫人身边最为稳妥。
“谢师父赏座!”欧子嘉不管那事,嘻皮笑脸地坐下了。
长乐绕到太夫人身边,侧坐在坑床右面,面上仍是保持极有礼的淡笑,冷眼打量着堂下众人。
左排手,她的父亲富昌侯,她的二叔还有她那个体弱多病,一年都不出来见两回客人的三叔,竟也被抬来了。噢,还有她二婶所出的两位堂兄,外加她的未婚夫柳承熙。
不知堂内之前发生什么,见着她进来了,柳承熙竟也没像从前那般过来与她粘缠,说一堆没有用的甜言蜜语,只是看了看她,垂下头去了。
右排手,她的二婶正拿手帕子假装抹眼泪,她二婶的亲姐柳国公夫人一旁劝着。
正中间,先陈嬷嬷之前已经跪着的一中年一少女两名女子,正是早前在柳承熙外宅会过的秦珊和前一世见过几次面的秦珊之母、也是她父亲标榜的真爱秦氏。
这两人已经被陈嬷嬷突然的插戏,弄得有些愕然不已,估计之前是她们两个自己的戏台,连着两排坐着的,准备一起作戏给自己演呢。
场地、情景、台词等等都摆布好了,却被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甲给抢了戏。
这陈嬷嬷真是被欧子嘉骂得糊涂了,竟敢在这般大戏前面演窜场小帽,不怕太夫人手撕了她,却也好,倒为自己争取来了一些可做应变的时间。
太夫人一双老眼都快揪在一起了,揉着念珠的手,有几次捻错了地方,跳过去数珠,哪还有耐心听陈嬷嬷哭诉完都挨了什么骂,大体明白个意思,转而向长乐责问来。
“这是怎么回事?乐丫头,”老夫人正眼都不愿意瞧坐没坐像、一脸不着四六样的欧子嘉,“他是谁?你怎么招惹了他来?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好与外男结交?”
长乐早想到会有这一问,不恼不羞淡笑着答道:“还未给祖母介绍,实是孙女的过错,来,嘉儿,这是为师的祖母,你该叫老祖宗的,念着你身上伤口未愈,就不必行礼了,我家祖母最是仁慈,必不会挑你这些的。”她徒弟虽是混蛋,她也舍不得她徒弟给眼前这帮她前世的仇家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