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非出奇地平静,只是维持沉默。
严星昌并没有松开对她的钳制,掐着她脖颈的手反而愈发用力:“你的拳脚是谁教的?”
司非瞳仁一扩。
严星昌一勾唇,语气加倍咄咄逼人:“你说你姓池?”
“假名。”司非抽了口气,费力地露出微笑。
这笑容更像是在挑衅。
严星昌神情微微一凝,随即逼问:“那么司非这个名字?”
司非收敛笑意,再次拒绝回答。
掐着她的五指再次微微用力。脉搏一路加速狂奔,心跳好像敲在耳膜而非胸腔,她渐渐喘不过气。
严星昌暂停了动作,冷厉的面容泄露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吸了口气,极低地问她:“你是叶平道什么人?”
司非脸色骤变。
对方现出了然之色。但下一刻,司非趁他松懈骤然发力,挣开桎梏反身锁住严星昌动作,顿时将主导权夺回手中。
她随手抄起对方的拐杖,粗糙末端对准他咽喉,声音低哑:“你又是谁?”
严星昌忽然举起双手:“我是叶将军的旧部。”
司非并没有就此放松戒备,眼神反而愈加幽深:“你在说什么,叶平道是谁?”
“我无意害你,”对方叹了口气,眉眼间显露出些微的悲恸,“叶将军遇害之后,我便与叛军有了联络。这么多年……没想到叶家真的还有后人。”
少女似乎依旧不愿相信他,粗劣的金属拐杖尖端甚至刮破了严星昌的皮肤。
严星昌并不意外:“你应该没见过我,叶将军出事的时候我在5区。”他凝视着司非,像是想从她脸上寻找什么人的影子,忽然展颜一笑:“你是老幺吧,你百日宴的时候我也在。教你拳脚的应该是游先生,他是我师兄。叶夫人姓池,你的假名并不是信口胡诌。”
司非的口气淡而冷:“所以呢?”
“你为什么要加入帝国军?”严星昌焦躁起来,口气隐含恨意,“叶将军就是被这群人害死的,你为什么还要加入他们?!”
少女毫无征兆地噗嗤一笑。她的脸庞苍白,眼睛却黑,慢悠悠的吐字说不出地嘲讽:“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但这是我报仇的唯一方法。”
“你……”严星昌像是领会了什么,双眼瞪大。
“每一名飞隼队员入选时都会被高层接见。领袖,格博士,他们都在。”司非加深了笑弧,倏地抽身往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
严星昌支起身,呼吸一紧。石壁边的阴影攀上她的脸容,她站在暗处,双肩微蜷,像是担着千钧重物。自黑暗中来,有一日也会向黑暗中去,她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心底冒上寒气。
“即便你真的能带着武器混进去,即便得手了,你……”严星昌说不下去了。
司非又是一笑,被微光照亮的下半张脸消瘦惨白:“我会死。”
“你……”严星昌哑然,半晌才道,“你果然是夫人的女儿……”
在叶平道这个名字还没被彻底抹去前,提起叶夫人,人人都要摇头:有位精神不太稳定的妻子,叶将军实在是辛苦了。
司非没有回应,只轻轻反问:“您怕死吗?”
严星昌无言以对。
“我不怕死,我只害怕在大仇得报前死去,”司非似乎被严星昌的表情逗乐了,吐出的词句轻飘飘的,“活着对我来说一点不值得庆幸。更何况……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她的口气柔和得不像在诉苦:“这担子太沉了。”
“你不一定要走这条路,”严星昌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只要你报出身份,叛军会全力助你!不止是谈朗、格瑟……帝国也不在话下!”
司非几近宽容地摇摇头:“您真的觉得叛军能够动摇帝国吗?”她看了一眼阀门仪表盘,平静地陈述:“不可能。”
严星昌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晃动不止的仪表指针。
水位还在下降,虽然速度有所减缓,一号基地、乃至二号基地断水只是时间问题。
“你准备怎么办?”严星昌正色问。
“我必须回到地面。”司非抿了抿唇,有些艰涩地询问,“您能帮我吗?”
严星昌为难地歪嘴一笑:“要混过那六道关卡?我没那么大能耐。”这么说着,他神情陡变。司非愕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仪表盘:
指针猛地静止。针尖随即大力一扳,竟然生生逆转了方向!
司非也有些惊讶:瞿清他们那么快就堵住了断层?
遥远某处再次发生了爆炸。震动的余波带得洞中又是一阵碎石雨。
与此同时,指针剧烈颤抖着向高数位偏转,水位和水压都在急速上升!
“上游堵水的岩石被炸开了?”严星昌艰难地拄着拐杖走近,“基地根本没有这个安排……”
他与司非对视,短促地抽了口气:“这是帝国军的后手?”
司非拉动报警手柄,摇头:“我不知道。”
帝国军在浅层地表攻击上游水道的同时,还在那里留下了定时爆炸物,一到时间就炸开堵水的岩石,使得汹涌的地下水瞬间冲向下游,借此将一号、二号基地也一网打尽……
真是好手笔。
脚步声匆匆,瞿清和另一个年轻人冲进水洞,朝仪表盘遥遥一望,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都极为难看。那年轻人司非见过,赫然是阿冰口中的“大哥”。
瞿清一咬牙:“有可能阻住洪水吗?”
“难,”大哥焦躁地抓抓头发,“先疏散大家,准备往地面